第六百六十四章 天北（二十三）

明光武帝朱亨嘉是大政治家，同时也是大阴谋家。作为穿越客，他最是信奉后世蒋先生的那句名言：“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因而无比坚定地认为：解决伊犁问题，不能光靠武力，还得玩政治。其实，仗打到这个地步，夺取了吐鲁番和准噶尔后，他已经心满意足，不想再战。毕竟伊犁太远，劳师远征，开销太大，国库有些承受不起了。可是噶尔丹逃到了伊犁，此人可是个枭雄，若不斩草除根，必然卷土重来。想到这里，老皇帝不得不咬牙勒紧裤腰带，继续打下去。为了省银子，他决心采取战和两手，以诱降为主、以军事为辅。除了派管嗣裘让尤姆哈噶斯给噶尔丹写信、劝降噶尔丹外；又派了使臣劝降鄂齐尔图汗，说只要鄂齐尔图向大明称臣并缴纳赋税，便封其为伊犁公。为了向两位汗王施加压力，朱亨嘉令李如碧、祖泽润由博克塞里西进，进攻乌兰伯勒奇尔城、巴尔喀什城等地。仗打得很顺利，或者说没打什么仗，这些地方的牧民，早已被鄂齐尔图汗迁到了托克摩克一带，明军攻占的不过是些空城。虽然实际意义有限，但从军事舆图上看，依然是了不起的“胜利”，至少明军将塔尔巴哈台山、叶密立草原、巴尔喀什湖北岸的大片土地，纳入了囊中。北边的明军只是虚晃一枪，南边的李成爵、王国勋部才是杀招。朱亨嘉令二将领二万八千兵马继续西进，屯兵于阿里玛图（阿拉木图）附近，边谈边打、边打边谈、以打促谈。诱降计划遭到了失败：噶尔丹压根就不回应；鄂齐尔图汗同意向大明称臣，却不同意大明派遣税官进入伊犁收税。谈不拢便只有打。大明光武九年七月八日，伊犁之战打响。两万三千明军对驻守阿里玛图的两万七千和硕特与准噶尔的联军，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城外的炮声渐渐平息，李成爵放下了千里镜，又一波明军的攻势被挡了下来。对面有鄂齐尔图汗的两万和硕特士兵和噶尔丹的七千准噶尔士兵。他们的装备和战力不如明军，可数量却比明军多，依托着城池，一时也打不下来。“李帅，不知道彭明扬和胡国柱行进到哪里了？千里远征，可莫要出事才好”，王国勋有些担优地问李成爵。李成爵倒是胸有成竹，“放心吧，王帅。彭明扬、胡国柱二人，一个心细、一个胆大，必能不辱使命”。原来李成爵见对面的敌人十分顽强，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派彭明扬、胡国柱率领五千偏师，沿伊犁河（衣烈河）北上，然后翻过楚伊犁山，直插托克摩克城下。……“伊犁”这名字，最早见《汉书》，史称伊列、伊丽、伊里等名，泛指伊犁河流域以及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广大地区。汉时为乌孙国属地；唐时隶属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元时在此建东察合台汗国（别失八里汗国）。西征之役一打响，朱亨嘉便下令将伊列改名为“伊犁”，取“犁庭扫闾”之意，寓意自己平定漠西顺利，从此功盖千秋，西陲永保安宁。自从鄂齐尔图汗迁汗帐于托克摩克，这座小城的人口激增，商业便繁荣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商旅络绎不绝。为了增加财政收入，鄂齐尔图汗在北城门设了收税关，北城门也是早开晚关。城池以北的楚伊犁山上，一支军队隐伏在山林里，浑身狼籍、风尘仆仆，却寂静无声、一动不动，一双双凌厉的眼睛，一眼便是百战老兵。彭明扬、胡国柱率五千兵马溯伊犁河（衣烈河）而上，翻越楚伊犁山去端和硕特人的国都托克摩克城，原以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不料河宽山高路远，吃足了苦头，方才紧赶慢赶地来到托克摩克城附近。“彭兄，胡人似乎还没察觉到咱们的到来，是否立即攻城？”胡国柱有些讨好地问彭明扬，他知道彭明扬是光武帝的嫡系将领，简在帝心的人物，万万得罪不起。“胡总镇莫急，我军赶路疲倦，且歇息半个时辰，让将士们啃点干粮、喝口水，再攻城”。一个时辰后，明军从楚伊犁山出来，列阵攻城。“哒～哒～哒～”胡国柱领两千骑兵，一马当先。“敌袭～敌”城墙上，一名老卒，刚喊了几声敌袭，便被劲箭射落。守军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便被这群凶神恶煞闯了进来。守将和硕特珲台吉朋素克，急切间纠集了五百守军欲夺回北门，反被胡国柱杀散。见不是头，朋素克拨马便欲逃。胡国柱冷笑，取出了自己的硬弓，弯弓射箭，一气呵成，带着啸音，直贯入朋素克的后颈。和硕特台吉噶尔旦木巴，被彭明扬包围在东城墙，兵马越来越少。他是个有眼力的，见抵抗已是徒劳，索性弃械归降。明军以两百多人的微弱代价，全歼了托克摩克城四千守军，也让正在阿里玛图与明军激战的鄂齐尔图和噶尔丹陷入了绝境。……“大汗，唯今之计，只有趁着托克摩克城失陷的消息还未传开，立即与明军决战”，得到这一消息后，噶尔丹立即来见鄂齐尔图汗，欲作殊死一搏。他年轻，有血性，奈何鄂齐尔图汗已经老了，年纪一大，胆气便弱了，不敢搏命。“珲台吉，明军偷袭托克摩克，切断了我军后路，军心已失。那李成爵、王国勋又是宿将，决战恐怕凶多吉少。不如北上，翻越楚伊犁山，投奔哈萨克汗国。吾年轻的时候，与头克汗的父亲杨吉尔汗有旧，他必定会收留我们！”“北逃？”噶尔丹气得瞪圆了眼，“大汗何怯懦至此？我军接近三万，足堪一战。战败再撤，犹未迟也。况且，儿郎们家眷皆在伊犁，不愿背井离乡，北逃哈萨克，恐怕人还未到，部众已经跑光了”。二人僵持不下，噶尔丹只得气哼哼地回营。第二天清晨，他正欲再去鄂齐尔图汗的营寨，劝其决战。不料，却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珲台吉，不好了，鄂齐尔图汗带着和硕特人逃跑了”，部下来报。“什么！”噶尔丹一阵天眩地转，阿里玛图两万七千守军中，和硕特人占了两万，自己不过七千。鄂齐尔图汗这一逃，自己可就成了一支孤军！“唉！老朽不足于谋！”噶尔丹愤愤地哀叹，忙下令撤退，可为时已晚，明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