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东归（一）

美丽的伏尔加河，很长，长到整整连接了波罗的海、白海、亚速海、黑海、里海五片海域。下游的三角洲地区，威严肃穆的阿斯特拉罕城雄雄屹立着。这座城建于十三世纪，曾是阿斯特拉罕汗国的都城。罗刹人吞并阿斯特拉罕汗国后，这座城便荒废了。一直到漠西蒙古土尔扈特部迁移到这里，这里便成了土尔扈特汗国的国都。这是一座鲜血染红的城市，土尔扈特人的第一任大汗和鄂尔勒克战死在这里。土尔扈特部是元臣翁罕的后裔、漠西蒙古的一支，原游牧于塔尔巴哈台附近的雅尔地区。后来准噶尔部在英明勇敢的珲台吉巴图尔的带领下日益强大。巴图尔起了称霸漠西之心，土尔扈特部的首领和鄂尔勒克不愿意仰准噶尔人鼻息，放弃祖地，率领土尔扈特大部和部分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牧民西迁至额济勒河(伏尔加河)下游，建立了独立的土尔扈特汗国。刚开始，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美。罗刹人攻灭了阿斯特拉罕汗国后，并没有真正控制这片区域。这里水草肥美、地域辽阔、人烟稀少，是游牧民族心中理想的富饶之地。土尔扈特人就在这里过着他们祖先世代相传的游牧生活，春夏居北、秋冬往南。周而复始，好不快活！多年辛勤经营，终于把原来一片荒漠的伏尔加河下游两岸变成了丰美的牧场，一座座城市开始形成。然而，很快地，罗刹人将领土扩张到了伏尔加河下游，和居住在这一带的巴什基尔人、土尔扈特人，发生了激烈冲突。作为蒙古子孙，土尔扈特骑兵骁勇善战，和鄂尔勒克汗更是不甘受辱的血性男儿。他率领族人，与罗刹人进行了多次战争。1645年，为了抵御罗刹人的侵略，和鄂尔勒克汗战死在这阿斯特拉罕城下。和鄂尔勒克汗战死后，长子书库尔岱青，成为了土尔扈特部第二位大汗。他一边抵抗罗刹人的侵略，一边又与他们谈判。对内发展生产、繁衍人口；对外向满清称臣。又赴拉萨，取得了阿旺罗桑嘉措上师对其汗号的承认。经过五次与罗刹人的谈判，他被迫向沙皇表示臣服并宣誓效忠。蒙受耻辱的同时，也让部落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时间，他执政期间，汗国的国力有了很大提升，常备军达到了八万人。虽然向罗刹人称了臣，这位大汗却一直保持着在外交和军事上的自主与独立。断然拒绝沙皇提出的共同进攻波兰人及其同盟者克里木人的要求；同时，也拒绝与克里木汗国联合进攻罗刹人。几个月前，书库尔岱青汗感觉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振，主动将汗位禅让给了儿子朋楚克。朋楚克汗继续奉行父亲的既定政策，加强与中华的联系，同时缓和与罗刹人的矛盾。为加强与其他蒙古部落的传统友谊，他甚至娶了宿敌准噶尔部珲台吉噶尔丹的姐姐。前段时间刚传来消息，朋楚克汗的小舅子噶尔丹被明军击败，投降了。……一名身材魁梧、面如朱砂、双目炯炯的中年人，正站立在阿斯特拉罕城的城头上，凝视着有运河和小溪相连的十一个岛屿。他是土尔扈特汗国的第三任大汗、朋楚克汗。阿斯特拉罕地区是由十一个岛屿组成的，站在城头上看，星罗棋布，十分好看。朋楚克汗欣赏着美景，纹丝不动。“父汗！”一名二十岁左右、肤色白净、长相清秀的青年，疯疯火火地跑了进来，乃是朋楚克汗之子阿玉奇。“克里木汗和巴什基尔汗的使者到了”。克里木汗国，也叫克里米亚汗国，乃是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一个后裔所建，定都于巴赫奇萨赖（乌克兰南部半岛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的巴赫奇-萨莱村）。此时，他们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附庸，一向与罗刹人为敌，双方大大小小的战斗，不计其数。巴什基尔汗国，居住于伏尔加河、卡马河和乌拉尔山之间的地区。这是个古老的民族，有一种说法认为他们是没有离开乌拉尔山的马札儿人后裔，在蒙古秘史中，名为巴只吉惕。罗刹人入侵伏尔加河下游后，巴什基尔人被迫臣服，可是却遭到欺凌和压迫。巴什基尔，这个族名有“领头的狼”的意思，可见其强悍，岂肯甘心忍受罗刹人的压迫？被迫臣服罗刹人后，巴什基尔人发动的起义，数不胜数。“哦，让使者到吾的大帐议事”，朋楚克汗淡淡地说。……虽然占据了阿斯特拉罕城、伏尔加城等一些城池，可大多数土尔扈特牧民还是习惯住在蒙古包里，过四处游牧的生活。朋楚克的汗帐很大，能容纳一百多人。克里木汗和巴什基尔汗的使臣进入了汗帐。“英明而睿智的汗王，我带来了克里木汗格莱四世的友谊，他约您共同讨伐残暴的罗刹人，夺回被他们抢走的我们祖先的土地”，克里木汗的使臣先开了口。“是啊，伟大的朋楚克汗，如果您答应和我们联合，克里木人、巴什基尔人将和您生死与共”。克里木人与巴什基尔人一样，都信奉真神，因而经常联合起来反抗罗刹人。此时统治克里木汗国的格莱四世，是一位热血青年，一心想夺回被罗刹人抢走的土地。他打算出兵讨伐罗刹人，派人联络居住在伏尔加河下游的巴什基尔人和卡尔梅克人（沙俄对迁到伏尔加河下游的土尔扈特等漠西部落的称呼），于是便有了这一幕。性格刚毅的朋楚克汗是个痛快人，大笑道：“我说今天的阳光怎么分外的暖人，原来是来了贵客呀。出兵的事，本汗答应了。来人，杀牛烹羊，款待两位尊贵的客人！”载歌载舞地欢送走了两位使臣，年青的阿玉奇一脸兴奋，“父汗，这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地教训那些该死的罗刹人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兵？”阿玉奇王子恨罗刹人是有原因的。不仅因为自己的曾祖、汗国首任大汗和鄂尔勒克死在他们手中，更因为他们对迁入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等民族进行了残酷的迫害。罗刹人要求土尔扈特人必须臣服于俄国；必须限定地界和牧区，不得四处迁徙；必须派兵替俄国打仗；必须上缴贡赋和与俄国贸易。最可气的是，他们要求土尔扈特人更改信仰，放弃佛教，改信东正教。这是土尔扈特人完全不能接受的。年轻气盛的阿玉奇王子早有讨伐罗刹人之心。“不，米尼忽（我的儿子），我们不出兵。汝立刻派人将克里木人和巴什基尔人联合反对俄国的计划，告诉那些罗刹人，建议他们沿伏尔加河、顿河、乌拉尔河一带修筑工事，以防御克里木汗国可能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