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东归（四）

莫斯科圣母升天教堂，阿列克谢沙皇正在做着弥撒，他是虔绒的东正教徒，做弥撒是其生活的一部分。仪式进行到了垂怜经阶段。尼康大牧首念道：“上主，求你垂怜”。阿列克谢沙皇忙虔诚地跟念：“上主，求你垂怜”。“基督，求你垂怜”“基督，求你垂怜”……“陛下，紧急军情”，正在沉浸在信仰中，御前侍臣普列谢耶夫飞快地跑了进来。“嗯？”阿列克谢沙皇有些不悦地打开了军情呈报，越看脸色越沉重，一股青气袭上脑门，“这还了得！整个卡尔梅克（俄国对伏尔加河下游漠西蒙古的称呼)部落，居然在朕的鼻尖下溜了。这些狡猾的家伙，前些日子还密报托搏尔斯克的督军谢尔巴托夫公爵，说克里木人和巴什基尔人欲联合进攻俄国。搞得朕一阵紧张，在伏尔加河、顿河、乌拉尔河一带修筑了大量工事，以防御克里木汗国可能的进攻。没料到，他们竟然逃了！”三十二岁的沙皇正值盛年，血气仍旺，怒气冲冲地召开御前会议。沙皇的老师莫罗佐夫、岳父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尼康大牧首、杜马书记官奇斯特、御前侍臣普列谢耶夫等参加了会议。“整个卡尔梅克部落从朕的鼻尖下逃走了，这是朕乃至整个罗曼诺夫家族的耻辱。汝等都说说，朕该怎么办？”阿列克谢沙皇怒吼道，声音尖锐犀利，带着啸音。见沙皇陛下发怒，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只是默默地盯着沙皇那条绣着龙纹的丝绸制萨拉凡（俄罗斯的一种长袍），一声不吭。许久，大牧首尼康打破了沉寂，“陛下，那些异教徒背叛了主，理应得到惩罚，应该马上派兵追杀他们”。沙皇阿列克谢是虔诚的东正教徒，严格按照东正教的教规安排自己的饮食起居和处理日常政务。他每个星期五都要邀尼康大牧首讨论宗教和国政。见尼康大牧首如此说，阿列克谢沙皇脸色舒展了些，“您说的没错，那些家伙必须得到惩罚。米洛斯拉夫斯基，朕命令汝率军追赶该死的卡尔梅克人，并统管西伯利亚衙门事务，拥有对托搏尔斯克、托木斯克、雅库茨克和叶尼塞斯克四个督军区所有军队的调动权”。“遵命，我的陛下”，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一脸兴奋。他的权力一下子大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捞金币了。这位在俄罗斯的历史上，可是出名的大贪官。见沙皇命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追击卡尔梅克人，莫罗佐夫微一皱眉，却不敢质疑沙皇的决定。只是向沙皇建议道：“陛下，除了派军队追击，还应立即派出快马通知托搏尔斯克、托木斯克、雅库茨克和叶尼塞斯克的督军们，派兵封锁要道，拦住卡尔梅克人的东归之路”。“嗯，您说得有理。朕立即命令搏尔斯克督军谢尔巴托夫、托木斯克督军斯塔杜欣、叶尼塞斯克督军巴什科夫、雅库茨克督军弗兰茨别科夫派军拦截他们”。“陛下，他们逃亡的目的地是明国，您不妨派使臣和明国交涉，让他们不要收留这些卡尔梅克人”。阿列克谢沙皇连连点头，“老师说的才是老成谋国之道呢。布宾内和库尔文斯基对明国比较熟悉，朕便令他俩为正、副使臣，去南京和明国谈判”。在沙皇的强令下，一批又一批俄国军队开始集结，很快就集结了四万人。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亲自率军追赶，为了尽快追上，他令巴伊加切夫、克利亚皮科夫率一万七千哥萨克骑兵先行轻装出发，自己率两万三军后军携带辎重随后。……自从踏上了东归之路，朋楚克汗便知道罗刹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将部众分成数队，日夜兼程，赶着牲畜前进。必须找个善战的人放在最外围，以掩护全部族！他唤来了部落里的神箭手锡喇布鄂木布，“锡喇布鄂木布，听说汝狩猎从未失手过，可敢走在最外层，猎杀罗刹人？”“大汗，您就放心吧。罗刹人若是敢追来，吾一定像射狍子一样射杀他们”。锡喇布鄂木布很爽快地答应了，带着朋楚克汗拨给他的九千士兵和青壮，行进在最外侧。土尔扈特人的队伍中有大量的老幼妇孺，还赶着牲畜，行进的速度较慢。渐渐地被哥萨克骑兵追上。“禀将军，前方发现了一支卡尔梅克人的骑兵”，部下报于巴伊加切夫。巴伊加切夫点点头，“这应该是卡尔梅克人的外围军队，告诉各部，尽快歼灭这支骑兵，然后往里突，全歼卡尔梅克人”。“呜～呜～呜～”急促的号角吹响，哥萨克们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由于土尔扈特人是赶着牲畜前进的，朋楚克汗来不及把散布在广阔原野上的队伍集中起来抵抗。索性咬牙下令道：“各队不要理会追兵，尽快穿过草原”，这是打算牺牲最外侧的锡喇布鄂木布部，断尾求生。一队队土尔扈特人的队伍，迅速穿过了伏尔加河和乌拉尔河之间的草原，只留下了锡喇布鄂木布部的九千孤军。“列阵！弓箭手抛射！”锡喇布鄂木布一声令下，土尔扈特军开始列起了骆驼阵。军士们操控骆驼趴下，将骆驼固定好，便是一座驼城。“和硕齐，大汗令汝拖住敌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自行突围”，正忙着，朋楚克汗的传令官传来了军令。锡喇布鄂木布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只是抚摸着自己手中的硬弓，测算着敌人的距离。“射！”一声令下，数千枝羽箭射向哥萨克骑兵，一下子就射倒了两百余骑。“勇敢的哥萨克们，随我冲”，克利亚皮科夫率三千骑，压了上来。“乌拉～乌拉～乌拉～”罗刹人迅速冲至土尔扈特阵前，与守军厮杀在一起。克利亚皮科夫手持骑刀，冲杀在最前面。锡喇布鄂木布瞧见了他，也不多说，取出硬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一箭，正中咽喉。“将军”，克利亚皮科夫的亲卫队长悲呼，欲从马上取下尸身。锡喇布鄂木布的第二箭飞至，一箭便将亲卫队长钉死在地上。他箭法如神，射杀了六十余人，却终归寡不敌众，被哥萨克们冲进阵内。血色残阳落山，锡喇布鄂木布及九千部下，长眠于乌拉尔河畔的马格尼托哥尔斯克。他们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在他们的掩护下，土尔扈特大部平安穿过了伏尔加河与乌拉尔河之间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