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东归（五）

托木斯克督军斯塔杜欣盯着军事地图直发愁，他接到沙皇的命令拦截土尔扈特人，可通往东方道路那么多条，该在哪里重点布防呢？“大人，下官以为应该在奥琴峡谷布防”，托木斯克总管雅克希古洛夫说道。“哦，为什么是奥琴峡谷？说说汝的看法”。“卡尔梅克人后面跟着沙皇陛下的追兵，急于逃命之下，必然会选择一条最近的道路，而走奥琴峡谷这条路是最近的”。斯塔杜欣越想越觉得雅克希古洛夫的话有道理。立即下令道：“雅克希古洛夫，我命令汝和伯林总管一起，率领三千士兵守在奥琴峡谷，绝不能放跑那些卡尔梅克人”。“遵命，我的大人”。辽阔的西伯利亚地广人稀，三千士兵已经是斯塔杜欣能调动的整个托木斯克督军区最大的军事力量。雅克希古洛夫和伯林二将，率军在奥琴峡谷的山中布防，又派人堵住了峡谷中的通路。果不出雅克希古洛夫所料，朋楚克汗带着土尔扈特人果然来到了奥琴峡谷。“大汗，一支哥萨克骑兵占据了峡谷，还堵塞了道路”，哨探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朋楚克汗向上仰望峡谷两边的高山，甚是险峻，硬攻不知要折损多少儿郎！可是追兵逼近，不尽快打通道路，只有死路一条。“攻山”，大明光武九年十一月十九日，随着朋楚克汗威严的声音，奥琴峡谷之战打响。朋楚克汗镇定地指挥，他组织五队骆驼兵，架炮于驼阵中，向山中轰击，又令部下下马从正面发起进攻。罗刹人的大炮不甘示弱，凶猛地反击。他们大炮的数量比土尔扈特人的更多、质量也更好，居高临下，压得土尔扈特人的炮手抬不起头。“浩瑞～浩瑞～浩瑞～”西迁的漠西蒙古诸部勇士，呐喊着，手持藤牌、弯刀，五人或十人一组，奋不顾身地朝山上攀去。“给我瞄准了射！”雅克希古洛夫冷冷地下令。“呯～呯～呯～”铳声不断，攻山的勇士不住地跌倒。朋楚克汗毫不动摇，令部下继续吹响进攻的号角。土尔扈特部的诺颜罗卜藏，率部下奋勇冲上了山顶。雅克希古洛夫眼神一凝，下令伯林率五百哥萨克将敌人赶下山。伯林是罗刹人中的勇士，手持熊矛，率部下冲向土尔扈特人。那熊矛是哥萨克猎熊用的，矛尖宽阔锐利，能破甲。哥萨克们拼死冲杀，将罗卜藏诺颜又赶下山去。朋楚克汗望着僵持中的正面战场，喃喃自语：“阿玉奇，好孩子，汝到哪了？长生天保佑汝！”二十岁的阿玉奇，年纪虽轻，却是土尔扈特部有名的勇将，他奉命带五百铳手，迂回到奥琴峡谷侧翼登山，包抄罗刹人。“叭！”一名铳手不慎踩落了一块山石，半晌才有回音。阿玉奇神色不动，带头继续往上攀。见他如此勇敢，部下士气大振，奋勇攀登。终于登上山顶。“将铳架好，给我射”，阿玉奇吼道。“呯～呯～呯～”山上的哥萨克正在与土尔扈特人激战，忽然侧翼响起了铳声，稀里糊涂中，纷纷被射倒在地。罗刹总管伯林见侧翼居然上来了一支敌人，又惊又怒，率部下往侧翼扑去。阿玉奇取出了梭镖，眯着眼，瞄准伯林投去。一道白光，游龙般刺中伯林的面门，铁塔般的汉子，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浩瑞～浩瑞～浩瑞～”见儿子成功抢占了敌人侧翼、罗刹人阵角大乱，朋楚克汗率亲卫亲自攻山。土尔扈特战士士气如虹，“浩瑞”声响彻天空。罗刹人再也抵挡不住，纷纷落荒而逃。雅克希古洛夫见势不妙，忙从山间小路逃跑。此战，土尔扈特人歼灭了两千多罗刹人，为牺牲在马格尼托哥尔斯克的锡喇布鄂木布部九千名族人报了仇。土尔扈特人继续往东，一路上除了残酷的战斗，还不断遭到严寒和瘟疫的袭击。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率军紧追不舍，各地的沙俄督军到处堵截。战斗伤亡、疾病困扰、饥饿袭击，造成了土尔扈特部人口大量减员，有人对能否返回祖地丧失了信心。在这最困难的时刻，朋楚克汗及时召开“固尔扎”会议，鼓舞士气。他对各部落的首领，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们宁死也不能回头！不自由，勿宁死！”在英勇的朋楚克汗率领下，土尔扈特人再次抖擞精神，克服千难万险，向着既定的目标一步步走去。在光武十年二月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土尔扈特人终于到达了大明西陲边境的伊犁河畔。根据大明朝官方记载，离开伏尔加草原的三十多万土尔扈特人，经过一路的恶战，加上疾病和饥饿的困扰，“其至伊犁者，仅以半计”，还剩大约十六万。……伊犁河水清又清，土尔扈特人的心里凉又凉。他们没有得到想像中的礼遇，迎接他们的是剑拔弩张的士兵。新任的天北提督彭明扬、总兵吴囯贵、杨光烈、祖泽润部两万兵马严阵以待，不仅列着整齐的军阵，关隘上的大炮，炮口也正对着土尔扈特人。伊勒登、罗卜藏两位诺颜驰至朋楚克汗马前，“大汗，大明这是做什么？吾等诚心归顺，他们竟然把吾等当贼防”。朋楚克汗心中暗暗叫苦。来之前，他也是有雄心的，想试探大明的虚实，若大明无力兼顾西陲，便占据漠西，取代准噶尔部成为漠西诸部的领袖，以成王霸之业。不料刚到漠西，就遭到了大明的下马威！望着那一排排、一列列甲胄鲜明的士兵和明军军阵的那股杀气，朋楚克汗明白，面前的都是百战老兵。大明朝不好惹！罗刹人又追得凶，看来，只有放下雄心，老老实实地做大明的顺民喽！朋楚克汗内心苦闷，嘴角上却带着笑，对伊勒登、罗卜藏说道，“许是地方官还不知道吾等到来的消息，以为是罗刹人犯境。二位叔父稍安勿躁，吾这就派人向大明说明情况，让他们放吾等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