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 征缅（一）

大明光武九年（1961年）五月二十三日，缅甸都城阿瓦下起了细雨，这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城市，王宫更是建在伊洛瓦底江边，细雨绵绵，水波氤氲。都瓦（王子）府的大门被推开了，缅甸相国锡真率领乌录剌、撒多、丙锤、孟绍等文武官员急冲冲闯了进来，外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军士，个个身着甲胄、手持刀枪，杀气腾腾。“我军战败，暹罗军已经进逼南疆，请莽白都瓦率领我们御敌”。“是啊，王上懦弱，没有能力带领我们赢得胜利，请莽白都瓦取而代之”。“我等皆愿奉莽白都瓦为王，此乃民意，亦是天意。请您万勿拒绝”。这一幕像极了朱亨嘉监国时的情景，不同的是，朱亨嘉监国时，宏光帝已经被擒，神器无主；而此时的缅甸却是有王的。莽达王（缅甸称宾德勒王、平达力王）已经继位十三年了。按说当了这么久的王，应该有威信，镇得住下面的人。他却不行，压不住手下的骄兵悍将。此时的缅甸是个****国家，实行的是兵农合一的阿赫木旦制度和阿台制度。阿赫木旦村主要负责打仗，阿台村则负责生产。阿赫木旦村除了一些工匠村以外，还有禁卫军村、骑兵村、战象村、步兵村、水军村等。禁卫军、骑兵、象兵的村庄等级最高，杂兵村庄等级最低。等级越高，徭役和赋税便越低。和阿赫木旦村比，阿台村庄徭役赋税要重很多，政治地位也低很多，有时候还会被拉去当杂兵。首都阿瓦附近，阿赫木旦村的人口竟占到了总人口的大半，让阿瓦城成了一座大军营。这种军国一体的制度动员高效有力，十分有利于战争。可全国大量的人口都是不事生产的专职军人，也让王国的经济十分落后，需要发动战争掠夺战利品。在明君手里，可以连战连胜、以战养战；可如果遇上庸君打成了长期消耗战，经济便会破产。这种制度推动历代缅王发动对外战争，不断侵略东南三角洲的孟人、北部高原的掸人和克钦人、西部海岸的阿拉干人。直到莽达的父亲他隆王出现。他隆王是个好国王，不喜欢打仗，专心发展经济，让老百姓过了几年好日子，国家也从连年内战中恢复了些元气。他隆王死后，莽达王继承了父亲的政策，继续休战搞生产。无奈阿赫木旦村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司、头人们不答应，咱们阿赫木旦村只知道打仗，不善生产。您老不发动战争，怎么养家糊口？莽达王没有父亲的手腕，镇不住下面的军事贵族们，不得已，发动了和暹罗国的战争。双方激战于缅甸南部与暹罗北部，互有攻守。他是庸君，不能迅速地击败暹罗人。仗一打就是几年，缅甸的经济快崩溃了。大大小小的军事贵族们很不满，想推翻懦弱无能的莽达王，拥戴莽达的弟弟莽白为王。莽白是卓越的统帅，曾经率领缅军击败过阿拉干人。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众文武面前，厉喝道：“住口，尔等怎敢让吾背叛兄长？”“请莽白都瓦顺应民心！”众文武扑通跪了一地。那身影纹丝不动，也不说话。相国锡真膝行至莽白跟前，低声道：“都瓦，军队已经集结，风声也已传出。您今日放过了莽达王，恐怕他日，莽达王不会放过您。请您万勿推辞，不然军心散去，大事休矣！”魁梧的身躯一震，莽白终于开了金口，对众人说道：“既然民意难违，吾便允了。只是须得小心，不可伤害了吾那兄长和侄儿”。“是！”等候多时的士兵们在各自的将领率领下，往王宫杀去，阴雨中，人影憧憧如鬼魅。宫门口，几个卫兵正倚着长矛靠着，“嗖～嗖～嗖～”乱箭如雨，被射成了刺猬。“杀！”莽白的心腹将领乌录剌手持钢叉，冲入宫中，见人便刺。另一员缅将撒多，手上的缅刀似有灵性，刀刀见血，须臾便斩杀了数十人。相国锡真率军将缅王莽达一家包围于寝殿内。见是他，莽达问道：“相国，吾可曾薄待于汝？为何叛吾？”锡真大惭，强辩道：“您虽然对臣不薄，但吾缅甸的王，素来强者为之。您还是退位让贤吧！”“大胆”，一卫士大喝，话未说完，便被乱刀砍倒在地。“王上，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再犹豫了，速速投降，否则性命难保”，锡真劝道。莽达叹了口气，下令左右弃械。宫门外，听说哥哥一家俱已被擒，莽白很犹豫，该如何处置兄长呢？当年父亲他隆王去世前，曾给过两兄弟一根树枝和一把树枝，令他们折。一根树枝易折断，一把树枝折不断。当时，他俩跪在老父亲面前，流着泪，发誓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一转眼便是十三年了啊！往事虽如烟，可却恍如昨天。莽白想入宫见见哥哥，却被部将丙锤拦住了。不由得大怒，“混帐，为何拦吾？”说完便欲硬闯。丙锤却不肯让开，“王上，自古一王死、一王立，这是规矩。请您不要进去，末将死罪”。莽白的身躯颤抖了起来，却终究止步于宫门外。寝殿内，几个如狼似虎的缅兵冲向缅王莽达，毫不犹豫地将他绑在一把金椅上。“尔等想做什么？”莽达惊怒之极。锡真施了一礼，“请王上走好！”“汝等竟敢殺君！”莽达尖叫道，声音带着恐惧。锡真不说话，看向身边的缅将孟绍。孟绍会意，带着几名孔武有力的武士，抬着绑有莽达的金椅，往王宫外的伊洛瓦底江走去。“扑通”一声，堂堂缅王莽达，便被沉入江中，化作鱼虾之食。事情并没有完，锡真、孟绍二人既已殺君，又安肯遗留后患？命令部下，牵出莽达的妻、子，俱屠之。阿瓦的王宫被鲜血染红，闻着血腥味，莽白被文武官员拥上了王位。“莽白王！”“莽白王！”“莽白王！”在一片欢呼声中，缅甸的天空，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