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征缅（六）

“呜～呜～呜～”撤退号角响起，刀建勋、多安靖、刀乐宝三部土兵缓缓退去。恵之观、靳统武、余太、赵印选部两万明军缓缓逼近，四门合围。这是明军的主力战兵，史其文下了严令，务必一鼓拔城。“军报！缅军援兵逼近”，正在紧要关头，忽然起了异变。“滇国公，该如何是好？”朱若极毕竟是初临战阵，经验不足，求助式地问史其文。史其文倒是一点不慌，“大将军可令贺九义部阻击敌人援兵”。“殿下、滇国公，末将以为不如将缅人援兵放入，诱而歼之”，秦国公李定国建议道。“哦，如何诱而歼之？”朱若极好奇地问。“孟密多山，缅军又素来骄狂。可令贺九义部诈败，诱敌深入；令赵印选、张国用部为一伏；胡一清、龙上登部为二伏；赵得胜、禄晃部为三伏。三道埋伏待敌，必能全歼缅人援兵”，李定国十分自信。朱若极看着史其文，史其文点了点头。朱若极心中有了谱，传令布置。撒多率领两万缅军昼夜兼程，终于抵达了孟密山区。见山势险峻，他唤来帐下猛将罕虎、贡纳，“此地甚险，汝二人率五千精兵，轻装前行，为大军开路”。二人领了将令，率军先行。刚翻过一座山，便遇到了大明宁海伯贺九义的五千兵马。双方数量差不多，便在这山中展开了山地战。缅军的武器比较轻便，十分利于山地作战。贺九义部渐渐不支，缓缓往山中退去。罕虎、贡纳一边紧追不舍，一边派人向撒多报信。撒多大喜，下令追击。有部将担心有诈，劝道：“大帅，明军一向炮多铳利，何以败得如此之速？”撒多笑道：“汝有所不知，炮多铳利那是在平原。在这山区，炮重，运不上来；树多，铳的杀伤力不大。明军的刀枪又沉又重，怎及我缅刀轻盈便利？此必是真败，当速击之，免得让敌人逃遁”。军令一下，缅军加快了行军速度，如一条长蛇，在山中窜得飞快。贺九义连续退出三座山，至第四座山前，摆下军阵，死战不退。罕虎、贡纳杀至，却发现明军的军阵稳如山岳，难以撼动。时间缓缓流逝，撒多领军杀到。问明情况后，不禁纳闷：先前明军不断退却，可退到这里便不肯再退。何故？难道有陷阱？正狐疑着，忽然号炮声起，箭如雨下。“不好，中计了”，撒多大惊，忙下令撤退，已来不及。赵印选、张国用一左一右杀出，贺九义也转守为攻，缅军大溃，人马蹈藉，死者无数”。罕虎、贡纳护送着撒多往后退，刚穿过山谷，明军胡一清、龙上登部杀出。“儿郎们，随本将杀出去”，贡纳持刀高呼。往谷口冲去。刚接近谷口，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贡纳砸成了肉泥。撒多和罕虎好不容易冲杀出来，又闻炮响，明将赵得胜、禄晃部又杀出。“吾命休矣！”撒多连连叫苦，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看来难逃一死了。忽听明军阵中喧哗，一条银蛇扑来，却不是蛇，是列着长蛇阵的缅军孟艮土司塞男部。塞男带着他的六千“妖刀军”一路翻山越岭而来。他的部下皆来自山地部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行军的速度极快。赶至孟密时，闻听明缅双方在此激战，忙率军增援。缅军士兵们取下了他们的缅刀，这种刀没有刀鞘，直接或插或缠于腰间，看着软，却极锋利。妖刀军的刀法得塞男真传，三、五个一组列着刀阵，慓悍凶残，成功插入明军阵中。塞男未用缅刀，用的是一把七十多斤重的大刀，他刀法精湛，杀人如砍瓜切菜。带着部下，眼瞅着就要透阵而出与撒多会合。“可恶！”明将宁州土司禄晃在明军中素以勇猛著称，见塞男来势凶猛，便引本部土兵来战塞男。他瞅了个空档，等塞男的大刀刚劈死一人、招式使老，迅速近身，一刀砍去。岂料塞男的腰间还有把缅刀，左手拔刀，迎风一抖，便架住了禄晃的刀；又一刀，直剌入禄晃胸口。杀透明阵后，塞男见到了狼狈不堪的撒多，忙施了一礼，“大帅，我军士气已沮，不如随本将撤往木邦城”。木邦宣慰司是大明“三宣六慰之一”，地域广大，孟密也是木邦的一部分。木邦城则是木邦宣慰司所在地。撒多一惊，“塞男头人，莽白王给吾的军令，是要吾去救援孟密城。如今弃孟密去守木邦，让吾如何向莽白王交待？”“大帅，明军堵住了进入孟密之路，孟密城是守不住了，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速去木邦”。撒多看着自己的那些残部，个个面黄肌瘦，毫无士气，不由得叹了口气，“便依塞男头人”。二人收拾人马，共余一万多人，狼狈地撤往木邦防守。他俩一走，孟密便成了一座孤城。这座孤城还在战斗，守将思仁已报定与城共存亡的决心。恵之观、靳统武、余太、赵印选部不断地攻城，却依然难以拔城。史其文怕夜长梦多，又建议朱若极派陆文野、李本深、胡茂祯部增援。小小的孟密城，再也承受不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击，越来越多的明军登上了城池。当一名明军小卒，寻到缅军的将旗，一刀砍断后，缅军的士气便崩溃了。“这便是那缅将的尸身？”孟密城主府，大明皇太子、征南大将军朱若极盯着眼前的尸体问道。那尸身面目狰狞，眼睛居然还睁着。“禀大将军，此人正是那缅甸守将思仁。末将攻进去时，此人已经自缢身亡了。倒是便宜了这厮”，总兵惠之观讨好地说道。见这尸身浑身染血、死不瞑目的样子，朱若极忽然动了恻隐之心，“此人与我军血战多日，亦算是条汉子，找副好棺材，好生埋葬了吧”。“是，大将军”。“大将军，孟密父老来劳军了”，正在忙着，部下来报。原来孟密一带的居民多是掸族，和大明境内的百夷族是同族，这些年缅族在孟密横征暴敛，他们被欺负得苦，都把明军视为了救星。见父老情真意切，朱若极忽然诗兴大发，作诗曰：《喜见王师复孟密》峥嵘血战人影稀，满山遍插日月旗。笑问东去摩勒水，此间可有英雄气？自古英雄出少年，匣中青锋血未试。孟密城下遇故老，泣问王师何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