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征缅（七）

明军攻下孟密后收获颇丰，缴获了大量金银和宝石。年轻气盛的朱若极便欲下令全军一鼓作气，直取缅甸国都阿瓦。不料史其文和李定国却连声反对，言缅将撒多、塞南逃进了孟密东边的木邦城。若大军南下阿瓦，缅军从木邦出发夺取孟密，切断我军粮道，全军危矣！“大将军若南下阿瓦，须另遣一将攻下木邦方可”，白发老将史其文言道。“末将愿率军攻取木邦”，宁海伯贺九义慨然言道。“末将愿助宁海伯一臂之力”，阿雅土司龙上登亦大声请战。朱若极望了望史其文，见其目露赞同之色，遂含笑说道：“有宁海伯和龙总兵愿往，何愁木邦不克。孤令汝二人率军两万攻取木邦。七万明军兵发两路，朱若极亲率五万大军南下攻打缅甸国都阿瓦；贺九义率军两万往东攻取木邦。南下的明军进展顺利，连续攻下宝井城、安正国城，拿下了阿瓦城北方的门户马来城，剑指阿瓦。东进的明军却进展缓慢。贺九义和龙上登本以为木邦城仅剩万余缅军残军，攻之还不是若探囊取物。结果却遇到了硬茬。撒多、塞南、罕虎诸将拼死顽抗，明军几次差点破城都被赶了下去。有一次，明军的大炮轰塌了西城墻，各路明军由豁口抢入，眼看便要破城，缅军骁将塞罗率两千“妖刀军”忽然从北门杀出，绕击西门明军侧翼，大砍狂杀，冲乱了明军明军阵角，令明军无功而返。“好个塞罗，不愧是缅甸的‘万人敌’，有此人在，木邦难下”，大帐内，贺九义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宁海伯，杀塞罗并不难”，龙上登忽然说道。“哦，龙总兵有何妙策？”贺九文忙问。“任他‘万人敌’，也敌不过洪水滔滔”，龙上登呵呵笑道。“汝是说？”贺九义似有所悟，又似懂非懂。“宁海伯，木邦城位于阿瓦河下游北岸，何不筑起堤坝，水淹木邦？”这个时代的“水攻”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掘开河流上游的堤防直接冲淹敌方城市。这种方法受制于地势，一般仅限于黄河下游；另一种“水攻”战术，是通过人工筑造堤坝，利用其形成的水位差来攻击对方。具体又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在河的上游筑坝，制造上游水位的上升，然后再人为决开堤坝，将水的势能转化为动能，冲淹下游敌城，造成敌方城墙垮塌与人员的伤亡；第二类则反其道而行之，在河流下游筑坝，通过抬高水位来回水淹灌上游敌城，属于将水的动能转化为势能。“水攻”这法子好是好，可太过歹毒。洪水一至，会害死无数百姓，也让许多人无家可归，沦为灾民。贺九义皱紧了眉头，“龙总兵，我大明乃仁义之邦。‘水攻’这法子太狠了些，纵然用此法攻破了城池，只怕也逃不过御史的弹劾和青史的悠悠之口。到时候只怕不但无功、反而有罪啊！”“哈哈哈，宁海伯此言谬矣。若是在大明，水淹这法子自然不可行，依当今圣上的性子，残害百姓，那是要掉脑袋的。可在缅甸便完全不一样了。左右不过死几个蛮人而已，吾料圣上不会追究”，龙上登却满不在乎。贺九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有理。圣上“爱民如子”，那是对大明的百姓，应该不会管那些蛮夷的死活。恶向胆边生，说道：“便依龙总兵之策”。他一边假装攻城，一边派人在阿瓦河上悄悄筑起大坝。“快，快，就是这里，给本将挖”，龙上登命令道。明军士卒取出铁锹，狠狠地挖、掘。大明光武十年五月十六日，明军掘开了阿瓦河上的大坝，滔滔洪水，带着万钧威势，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而来。坚固的城墙被迅速地冲垮，一幢幢竹楼、商铺倒塌，无数百姓还在睡梦中就被卷入汪洋。“杀～杀～杀～”城外的明军划着竹筏而来，将一个个幸存的缅军杀死。罕虎溺水而亡。撒多带着一些亲卫在城墙高处顽抗。龙上登站在小舟上，轻蔑地挥了挥手，号旗一动，万箭齐发。缅军主帅撒多惨死在乱箭丛中。“‘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哎呀，这洪水之势，真的非人力所及也”，贺九义坐于一般小船上，端着千里镜连连感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忽然，水中出现了一个漩涡，一道身影从水中一跃而上，跳上一排明军的竹筏。那身影从腰间抽出一物，诡魅般一抖，砍、刺、削、戳、划，银光闪烁间，竹排上的六七名军士，皆成了尸体。“此人是人是鬼？好生了得”，纵是敌人，贺九义还是为对方的武艺惊叹。“大帅，此必是‘妖刀王’塞男”，左右言道。因为塞男武艺精湛，擅使缅刀，杀伤明军无数，其部下又称“妖刀军”，故得了个“妖刀王”外号。贺九义点点头，下令道：“截住他，万不可放虎归山”。令旗挥动，无数竹筏向塞男围去。有两排竹筏一马当先，撞向塞男的竹筏。只见他微一提气，双足蹦起，于空中摆出个鹤形。“嘭！”空气中传来巨大的响声，二筏狠狠相撞，十余名军士落于水中。塞男丹田运气，在各筏间穿梭，渐渐远离。“嗖”，一枝羽箭射来，他微一侧身，双指夹住箭尾，反手掷出。那箭似长了眼，正中射手咽喉。“这个人太可怕了！”贺九义喃喃自语，发狠下令道：“给本帅用虎蹲炮轰”。明军有二十多艘较大些的船只装有虎蹲炮，闻令齐开炮。“轰～轰～轰～”乱炮齐发，塞男正欲下潜入水，一颗流弹在水中迸射开，几块碎砂岩射穿了塞男的胸膛。一代妖刀王不可置信地瞧着自己的胸口，轰然倒地。借助水势，明军轻取了木邦城，将“六慰”之木邦宣慰使司纳入囊中。“今日犒赏三军，明天一早，火速赶往马来城，与大军会合”，贺九义抚须下令。“宁海伯，咱们此次立下大功，您说征南大将军会如何赏赐吾等？”贺九义笑眯眯地说道：“吾估摸着此次有望捞个侯爵，汝嘛，没准能封个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