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征缅（十一）

马来城下，莽白亲自督战，锡真、乌录剌、丙锤、孟绍诸将各率所部，拼死攻城。因为缅军高层都知道了明军水师已经攻下了缅甸国都阿瓦的消息，没有了退路，便只有决死一战。一层层，一波波，一浪浪，缅军士兵在将领的督促下，不顾生死地扑来。缅甸王旗下，莽白点了点头，照这个打法，两天攻克马来城不是没有希望。“来人，将王旗前移”，莽白下达了军令。四爪金龙旗张牙舞爪地往前缓缓移动。缅甸将士见之士气大振，攻城的力度大增，不断有士兵冲上城头。“老官小心”，明军副将陆文野正在城头杀敌，游击潘点将他推开。“噗”，一枝流前射透了潘点的后背。“潘兄弟”，陆文野忙抱住他。潘点无力地睁了睁眼，“老官，下辈子俺还跟着汝”，此言说完，便没了气息。罗教的老兄弟又死了一个，陆文野、刘正等人发了狂，死命地与缅军厮杀。缅将孟绍率百余人冲上了城，在城头列了一个小方阵。他指挥着部下，掩护缅军从云梯上登城。渐渐地，登上城的缅军越来越多。明军总兵张虎盯上了他，率三百亲卫朝孟绍冲去。张虎作战凶猛如虎，很快便压迫得冲上城的缅军不断后退。孟绍手中的缅刀卷了刃，换上了一柄缅式重剑，嗷嗷呐喊着，便欲与张虎肉搏。张虎举起了刀，却听“呯”的一声，孟绍的胸口被射出了一个血窟窿。侧身一看，一明军小卒正举着一杆冒烟的火铳。“汝叫什么名字？”“李二狗”。“好小子，铳法不错”，张虎赞了一声，笑道：“以后，汝便是队正了”。“哒～哒～哒～”阵阵马蹄声传来，明军总兵胡茂祯率领两千骑兵杀至缅军后方，骚扰攻城的缅军，又在缅军营寨附近四处点火，火光冲天，搞得缅军没法专心攻城。莽白大怒，令乌录剌率五千兵马消灭这支明军。乌录刺刚到，胡茂祯便跑得没影；缅军一离开，明军又来。如是者三，连续四、五日，缅军都没能攻下马来城。“汝是怎么打仗的？饭桶，明日再消灭不了明军的骑兵，必斩汝之头”，莽白冲着乌录剌大骂。乌录剌又羞又躁，却不敢抬头，怏怏然回了营。“禀大将军，派出的哨探回来了，他们打听到一个消息：我军水师在缅甸南部登陆，沿伊洛瓦底江（大金沙江）北上，攻下了缅甸国都阿瓦”。明军大帐内，朱若极、史其文、李定国被这一消息惊呆了，大帐内鸦雀无声。“难怪缅军发疯似地攻城，欲与吾决战，原来是阿瓦老巢被端了呀。不知水师是哪位将军领兵？好生厉害”，史其文哈哈大笑。“禀滇国公，攻克阿瓦的是平夷侯周鹤芝”，哨探禀报。“哦，是那个大海盗？”史其文点点头，“倒是有两下子”。“大将军，可速令人用缅文写成纸片，缠于箭上，射至缅军营中，散播阿瓦失守的消息，动摇缅甸军心。同时，准备与缅军决战”，李定国建议道。“鸿远此言甚善，孤准了”，朱若极喜笑颜开。一枝枝缠着纸片的箭矢射向缅营，很快，阿瓦失守的消息便传遍全军，缅军上下，人心惶惶。次日，莽白清点人数，发现居然有三百多士兵逃跑。大怒，召集兵马再次攻城，明军的骑兵又来袭扰。令乌录剌消灭明军骑兵，奈何这些骑兵并不与缅军正面交锋，缅军一逼近便跑。乌录剌无可奈何。莽白气得要斩乌录剌，众将苦劝方罢。胜利在望，明军将士在城头高歌，唱起了光武皇帝所作的《迎风挥槊歌》，“迎风踏雪，北伐中原。匈奴未灭，羞回家园。凤凰不鸣，黄河未清。太平何时？悠悠我心……”嘹亮的歌声震得城墙发抖，也让城下的缅军胆寒。莽白黑着脸，下令收军回营。夜幕降临，缅军营寨内一片凄凉。乌录剌睡不着，今日王上要杀吾，被众将苦劝方止。明日明军骑兵再来，吾拿不出对付骑兵的好方法，终究难逃一死。越想越郁闷，披衣下床，在军帐内来回踱步。“乌录剌将军可曾就寝？”军帐外，一个阴柔的声音传来。乌录刺出帐一看，竟是相国锡真，楞了片刻，笑道：“您怎么来了，快请入帐”。锡真入得帐内，直接便问道：“明日敌骑再至，将军可有良策？”乌录刺叹了口气：“末将束手无策，还请相国指教”。“唉！老夫亦无良策，只恐将军明日性命不保。相识多年，特来探望一下，问问将军可有什么后事要向吾交待”。乌录刺一听此言，大恐，汗如雨下，堂堂五尺汉子，居然痛哭了起来，“扑通”一声，便给锡真跪下了，“相国，求您救末将一命”。“将军若想活命，吾倒有一个法子，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怕将军不敢耳”。乌录刺苦笑，“末将死到临头，还有什不敢？”“好，既如此，老夫就直言了”，锡真缓缓说道：“明日明军骑兵一至，将军必死。若想活命，只能放手一博，死中求活”。“放手一搏？您是说……”乌录刺眼神闪了一下。“不错，与其等着明日王上杀汝，不如汝今夜先杀了王上，今夜便动手，不然明天就晚了”。“杀了王上？那岂不是殺君？”“王上的君位，是谋害先王所得，此事国人皆知。因此，将军杀了王上，并非殺君，乃是诛杀乱臣贼子、为先王复仇”，锡真慢条斯理地说道，直说得大义凛然，令乌录剌哑口无声。“杀了王上后，如何对抗明军？”乌录剌迟疑着问道。锡真笑了，“明军势大，连阿瓦都攻占了。王上也不是对手，何况将军？唯今之计，唯有献王上首级降明，方得保全”。“杀了王上、投降明军？”乌录剌迟疑着，终于下定了决心；“末将愿听相国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