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狩猎（二）

雏凤清于老凤声。三位皇子毕竟年轻，在一干心腹的协助下，收获颇丰，不光是天鹅、野鸭、野兔、狍子之类，熊、豹、猞猁、糜鹿、狼、野猪等大型猎物也猎了不少。朱若极正猎得起劲，詹事府少詹事唐甄驭马驰至跟前，悄悄说道：“殿下此次围猎，所获猎物数量，万不可超过圣上”。朱若极点点头，“唐师傅的话，孤记住了”。唐甄又道：“太出风头之事，殿下勿为。猎些寻常猎物便可，猛兽类，尽量少猎”。“咦？这是为何？”朱若极奇怪地问道。唐甄正色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难道没听说过信囯公侍奉太祖高皇帝的故事吗？”原来，大明朝太祖高皇帝猜忌心强，大杀功臣。开国功臣中善终的也只有信国公汤和等少数人。汤和的明哲保身之道，便是：“小心谨慎、不出风头”这八个字。这位信国公，当初也是有脾气的，吃过大亏。那一年，他驻守常州，有事请示朱元璋，结果朱元璋的答复让他很不爽。于是借酒浇愁，发起了牢骚：“我现在守着常州，跟站在房梁上一样，往左一偏是我军，往右一偏就是敌军。至于如何偏嘛，还是老子说了算！”好家伙，太祖高皇帝何等人物，军中耳目众多，此话立刻便传到太祖耳中。待到中原各路敌军被扫平，论功行赏，汤和功大，却没有被封公爵。不封就不封吧，随后，汤和出征伐蜀，再次大捷。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太祖找他谈心，“听说某年某月某日，汝酒后发了不少牢骚啊！”直到此时，汤和才知道原因，吓得汗出如浆，不停地叩头请罪，朱元璋才放过他，封了公爵，不过却将汤和的这个“污点”刻在了赐给汤和的世袭铁券上。此事过后，汤和变得谨小慎微，再不肯出风头。伐蜀表彰的第二天，好多大臣因为昨夜喝多了，没上朝。汤和可不敢，一大早便来到朝堂，恭恭敬敬地候驾。太祖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汤爱卿勤谨”。“俺敢躺平吗？”汤和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胡惟庸不知道收敛，很快便被太祖收拾了，好多功臣纷纷交出兵权，退出朝堂。胡惟庸案后，太祖和大臣们一起去打猎，一时激动，发表了一番感言：“大明江山全靠诸位浴血拼杀而来，汝等都是功臣，理应与朕共享富贵”。众人都高呼万岁，一时间热血沸腾。只有汤和冷静：没门儿，谁敢和皇帝共享富贵？此时，一头黑熊出现了，太祖环顾四周：“谁愿意替朕捉此熊？”汤和在一旁没吱声儿。太祖不高兴了，“信国公为何不说话，难道不愿意替朕分忧？”一听这话，汤和从马上滚下来：“不是臣不愿意，而是年老体衰，请陛下恕臣之罪”。说完，又是喘粗气，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看着汤和的一副老态，太祖赶紧命他回府休养。其他功臣，如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德庆侯廖永忠、淮安侯华云龙等纷纷向黑熊奔去，誓要在太祖面前露险。很快，德庆侯廖永忠被赐死，原因是私下使用龙凤图案；淮安侯华云龙因为私自住进元丞相脱脱的府里，死在被押解进京途中；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则死得莫名其妙。唯有老态龙钟，不肯捉熊的信国公汤和得以保全，回到凤阳，开心养老。听唐甄提及信国公汤和侍奉太祖高皇帝的旧事，朱若极恍然大悟，向唐甄深施一礼道：“多谢唐师傅教诲！”第一天狩猎的结果出来了，冀王朱若登那一队猎得最多，猎得熊三头，豹五只，猞猁三只，糜鹿、狼、野猪、狍子、野兔等若干；豫王朱若峰也不错，猎得熊两头，豹三只，猞猁两只，糜鹿、狼、野猪、狍子、野兔等若干。唯有皇太子朱若极这一队猎得少，除了猎了两只豹、一只猞猁，其他皆是寻常野兽。朱亨嘉重赏了收获最多的冀王朱若登，又将皇太子朱若极叫到身边，训斥道：“汝身为储君，平日不光要多读书，于弓马一道，也应勤于练习才是”。朱若极忙应道：“谢父皇陛下教诲，长子若极记住了”。“嗯”，朱亨嘉点了点头，说也奇怪，见大儿子有些文弱，老父亲反倒放心了不少。含笑对另外两个儿子冀王朱若登、豫王朱若峰说道：“汝大哥虽然弓马没有汝二人娴熟，书却是读得极好的。汝二人莫要耽于骑射，学业也得抓紧才是”。“谢父皇陛下教诲，次子冀王若登记住了”。“谢父皇陛下教诲，三子豫王若峰记住了”。朱若登、朱若峰连忙应是。父子四人正有说有笑，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虎啸，一只山君被骑兵们赶了出来。不愧是百兽之王，身陷重围，丝毫不惧，竟虎目圆睁朝着皇帝陛下缓缓走来。“畜牲，好胆！”朱亨嘉见这百兽之王竟然敢冒犯他这人间帝王，怒气勃发，问众人：“诸卿，谁为朕猎杀此山君？”太子的老师南陵伯孙广威挺身而出，“末将愿为陛下猎此山君”。“好，朕便在此观孙卿雄风！”孙广威领命而去，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骑兵大将，弓马娴熟。于马上立发一箭，射穿猛虎左目。那虎负痛，狂啸一声朝孙广威扑来。好个南陵伯，微一侧马，躲过虎扑，扬身又是一箭，再射穿猛虎右目。瞎虎发了狂，四处乱咬。孙广威拔出骑枪，驭马朝瞎虎驰去，“噗”的一声，枪透虎颈。那虎一声大啸，在地上打起了滚，须臾便没了声息。“孙将军威武！”“南陵伯真是条好汉子！”四下里传来一片喝彩声。“孙卿武艺当真不凡，这把宝弓便赐于卿了”，朱亨嘉脸上带笑，赐给孙广威一张宝弓，心里却凛然：此人如此勇猛，又是教太子骑射的师傅。万一起了歹心，教唆太子提前抢朕的权，可如何是好？秋狝之后，皇帝陛下率文武百官回了南京城。很快，有旨意下：“北边的罗刹人闹腾得厉害，着孙广威为黑龙江总兵，替朕好生提防罗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