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选秀

“从不缺席？”朱亨嘉心中暗恼，他们这哪是尽心尽职，分明是以为朕病了，身子骨不行了，急着投奔未来的新皇呢！哼，哼哼！朕的身体还好着呢，还能执掌天下二十年！如今不过是生了点感冒发烧的小病，这些重臣们就急着投奔新主。若是朕真的重病，该如何得了？朱亨嘉坐不住了，马吉翔、赵大喜退下后次日，病还没好清，便带病上了朝。虽然随着自己重新临朝，流言蜚语顿息。可毕竟岁月不饶人，六十六岁了，难免会有一些大臣“关心”自己的健康。有什么法子可以向群臣显示自己仍然拥有强健的体魄，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呢？朱亨嘉想起了满清的乾隆皇帝。记得后世读史书，这位皇帝二十五岁即位，在位六十年，又做了三年多太上皇，身体极好，八十岁时还在继续选秀女，而他的最后一个妃子晋妃入宫的时仅有十六岁。据说，当八十岁的老乾隆见到十六岁的晋妃时十分欢喜，刚入宫即封贵人，随后不久，又封为晋妃。上演了一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闹剧。穿越前，朱亨嘉十分不耻乾隆的为人。认为这老家伙实在无耻，八十多了还祸害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可耻！可恶！可恨！可穿越后，自己做了皇帝，而且是六十六岁高龄的老皇帝。他开始理解乾隆皇帝的心理了。那位老爷爷选秀女，可不是为自己选的，而是选给大臣们看的。说白了，便是警告那些有想法的大臣们，朕还不老，还年轻着呢，还有与年青姑娘那个的能力，汝等千万不要有抢班夺权的不好想法！至于选来的那些秀女，会不会一入宫门深似海、守一辈子活寡，老爷爷可管不了那么多。万恶的封建帝王，便是这么邪恶，因为拥有不受限制的绝对权力，所以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没有顾虑。朱亨嘉觉得乾隆帝这法子好，通过在民间广选秀女，既可以向群臣宣告自己依然年轻，又可以将美女们放在宫中养眼。他瞅了一眼御前侍奉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马欢喜，说道：“马大伴，取纸笔来，朕要拟道旨”。马欢喜心中纳闷，皇帝的圣旨一般都是由翰林院的学士们遵圣意拟成，根本不需要皇帝亲自写。是什么旨意如此重要，居然引得皇帝爷爷亲自动笔？毕竟是后宫第一权监，心中狐疑，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毕恭毕敬地取来纸笔。不知是不是受了这批即将入宫的美人刺激，朱亨嘉下笔极快，一道旨意，一气呵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荫天道之眷，承日月之隆，扫平胡虏，奄有天下。方使国运昌盛，百姓安居，粟积绢垒，府库充盈。然本朝素赖道统，以应乾坤，天命阴阳，不可或违。朕逢华岁，适值嫔纳，上顺天意，下抚万民。遂以今年诏天下诸府州县，广选秀女，以实六宫。着户礼二部奉持此谕，公巡府州县，凡女及笄之上、花信之下，容姿端秀，莺音正仪，复耽擅六艺之华者，皆侪甄进之列。今年三月初八，礼选御妻，正隆阴阳，匡大明之旻安，续宗庙之绵延。钦哉，特谕。制诰光武十一年元月六日之宝……啥？皇帝爷爷要选秀女？他老人家都六十六岁了呀！马欢喜心里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取出宝印，加盖了玺章。“大伴，汝觉得朕应不应该选秀女？”朱亨嘉直视着马欢喜，阴测测地问道。马欢喜顿觉一股威压扑天盖地而来，饶是侍奉多年的老奴，亦有些禁受不住，跪伏于地道：“皇帝爷爷春秋鼎盛、龙马精神，选秀女自然是极应该的”。“朕龙马精神？”朱亨嘉哈哈大笑，“汝说得不错，朕确实龙马精神，一点都不老。哈哈哈！”听到光武帝说到“一点都不老”这五个字，马公公刹时理解了自家主子广选秀女的真意，忙不迭地领旨而去。……最是麻烦帝王家！大明朝的秀女可不是随便选的，规矩多着哩！大明祖制：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妃后多采之民间。秀女必须从天下士民中采选。年龄应在十三岁以上，朱亨嘉是穿越来的，年龄太小有罪恶感，在诏书中规定为及笄（十五岁）之上、花信（二十四岁）之下。只有在十五至二十四岁，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的女子才有资格参加选秀。整个选秀过程甚是复杂，用后世的话说，差不多得经过海选、面试、初试、复试、试用等过程才能入得宫内。入宫要成为妃嫔，甚至还有试用期。皇帝陛下一道旨，户、礼二部的尚书亲自督办，整个大明朝的国家机器迅速行动起来，各级官吏在全国迅速物色了五千名女子。初步人选定好后，后续的选秀便是内监的事了。朱亨嘉将这差使派给了自己最信任的马欢喜马公公。马公公眉开眼笑，这可是个捞银子，不对，效忠吾皇的好机会！虽然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的是家底殷实的土豪，巴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好混成个皇亲国戚，全家都沾光。所以，当着这差事，不愁捞不到银子。马公公派出了十几队内监去各省考察这五千名秀女，一旦看中了某家女子，内监便会付出一些银币作为聘礼，然后责令其父母在规定的时间里把她们送到京师。待所有的美女云集京师后，便进行分组。分组后的评选，则主要是内监和稳婆的事了。分组后的第一天，由内监来察视挑选，首先从整体外形上将一批女子淘汰，比如稍高、稍矮、稍肥、稍瘦的均排除在秀女之外；第二天则挑选得更为仔细，内监会从五官入手，检查耳、目、口、鼻、发、肤、领、肩、背等是否有不周正的，若有一处不周正即淘汰，看了五官还得听声音，侍侯皇帝爷爷或者妃嫔们，不能话都不清楚。因此，被选者被要求说出自己的籍贯、姓名、年岁等，若声音混浊、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即被淘汰；第三天，内监又有了另外的考核标准，先是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她们行走数十步，对那些腕稍短、趾稍巨，或者举止稍轻躁者加以淘汰。如此三天下来，五千人差不多只能剩下千人。然后，稳婆会将她们依次引入密室，进行更详尽的观察和挑选，比如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再次筛选出三百人。这三百人要被禁在宫中生活一个月有余，相当于现在的试用期。在这一个多月里，稳婆等人会根据其性情、作风、智愚、贤惠及帝王的喜好，再选出“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五十人为妃嫔。好家伙，五千人中只选了五十人。真正是百里挑一！“马大伴，新来的秀女都选好了吗？有没有特别出色的佳丽？”乾清宫内，朱亨嘉笑眯眯地问马欢喜。“禀皇帝爷爷，此次的秀女中，有三位堪称绝色，且皆通经史、识音律”，马欢喜也笑嘻嘻地应道。众所周知，马公公在收银子这方面最是公道，童叟无欺。入选的五十名秀女中，扬州江氏乃是大盐商，一口气孝敬了十万两，自然排在绝色之首；太原王氏，亦是名门闺秀，孝敬了六万两，排绝色第二；芜湖张氏，家里是开浆染坊的，家底殷实，孝敬了五万两，排绝色第三。“哦，将秀女的画像拿于朕看”。内侍们取来画像，朱亨嘉仔细瞅了一番，果如马欢喜所言，扬州江氏最美，太原王氏次之，芜湖张氏又次之，其他诸女皆无姿色特别出众者。暗赞了一声：马欢喜这奴才办差倒是仔细！殊不知，他上了马欢喜的大当。这五十名秀女中，不乏倾国倾城的美人。可长得再漂亮，家中无银子也枉然。马公公和宫中的画师都是一条线上的，谁给的银子多，自然画得美些。公道之极，童叟无欺！按说，这么个搞法，老皇帝妥妥地要先临幸扬州江氏。不料，凡事都不可欲测。朱亨嘉年纪大了，人一上年纪，难免思念家乡。后世，他的老家正是这太平府芜湖县。恰巧这秀女中，张玉儿来自于芜湖。他想听人说家乡话，便下旨先召张玉儿侍寝。十八岁的张玉儿姿容艳丽、乖巧可人，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气息，尤其是那一口芜湖话，让老皇帝感动不已。立即封为后宫九嫔之首：德嫔。其他两位佳丽，十七岁的江柔和十六岁的王雅芝，运气虽然没有张玉儿那么好，可有马公公帮衬着，也先后封了安嫔、和嫔。最可怜的是其他四十七位没太多银子孝敬的佳丽，纵然是天姿国色，见不着皇帝，又有何用？只能充当宫女。运气好的，某天遇到皇帝，得了宠幸，飞上枝头做凤凰；运气差些的，主子开恩，赐给达官显贵；运气再差些的，熬到人老珠黄，出宫嫁人；运气最差的，一辈子老死宫中，大有人在。……“可恶！这老皇帝真是荒**无耻！这么大把岁数了，居然还纳秀女！”后世，一个号“泱泱大明”的民主派人士，读史书读到明光武帝六十六岁时颁诏广选秀女，义愤填膺，作打油诗讽刺曰：《选秀》龙马精神第一皇，满头花甲纳小娘。不老不老真不老，荒唐荒唐太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