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尼布楚（十一）

涅尔琴斯克（尼布楚）督军弗拉索夫的求援信传到了叶尼塞斯克督军巴什科夫的手中时，巴什科夫正在头疼外蒙古方面的明军。大明蒙古总督陈邦彦是个狠人，他见孙金鼎在奴儿干、黑龙江方向对罗刹人展开了攻势，不愿让孙金鼎独享北伐大功，也想在外蒙古方向捞点战功。陈总督是个妙人，一方面仍然开放克木克木齐克、肯哲玛达、恰克图、阿鲁苏鲁克、托克托尔五处与罗刹人贸易；另一方面又令库伦总兵马信、恰克图总兵包罗、喀喇沁侯图巴色棱、科尔沁亲王世子弼尔塔哈尔在边境屯兵，又广召土谢图、札萨克图、车臣、三音诺颜诸部众，聚兵万余，磨刀霍霍。巴什科夫不敢派兵救涅尔琴斯克，怕一旦主力远离，被明军趁势夺了叶尼塞斯克城。只得一边写信给老部下弗拉索夫解释自己的难处，一边遣人骑快马飞报莫斯科求援。雅库茨克督军区督军弗兰茨别科夫则委派雅库茨克总管伊万·帕杰林率六百火枪手，增援雅克萨城。弗拉索夫的求救信传到了莫斯科，阿列克谢沙皇忙召集莫罗佐夫、米洛斯拉夫斯基、尼康、奇斯特、普列谢耶夫等重臣廷议，一致认为涅尔琴斯克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不可不救。“你们都说说看，朕派谁领兵去西伯利亚救援比较合适？”沙皇认真地征求大臣们的意见。“陛下，布塔斯克军事长官莫斯克维金有丰富的在黑龙江附近作战的经验，而且他的信仰很虔诚”，尼康大牧首推出了俄国元老级殖民者莫斯克维金。阿列克谢沙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是因为莫斯克维金有三十年的殖民经验，对黑龙江流域十分熟悉；摇头则是莫斯克维金年纪大了，六十岁的老头儿，在激烈的战争中恐怕会少了锐气。见沙皇并不认可尼康的建议，内政大臣莫罗佐夫提议道：“陛下，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人，您何不派波雅科夫将军前往？”和刚才相反，这一次阿列克谢沙皇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摇头是因为这个波雅科夫名声实在太坏了，有个外号：“吃人恶魔”。吃人这事是真的。1643年，当时的雅库茨克的督军彼得·戈洛文遵照沙皇不断扩张领土的谕旨，命令文书官瓦西里·波雅科夫率军去精奇里江和黑龙江流域探险。这文书官可不是什么文秘，而是俄国政治和军事高官。波雅科夫在精奇里江流域的乌穆列堪建立了冬营，受到了达斡尔人骑兵的袭扰，粮食短缺，陷于困境。于是，这位狠人毅然下令哥萨克“去吃掉被打死的异族人”。不得了，这事很快便传开了，连俄国学者瓦西里耶夫都说，“那次战斗之后，哥萨克吃掉了50个异族人”，“波雅科夫的行径给黑龙江居民留下的印象如此之深，提起哥萨克，就会想到拷问、拐骗、死亡和吃人”。从此，波雅科夫得了个“吃人恶魔”的绰号，提起他的大名，连俄国人自己讲起来都毛骨悚然。如此凶残狠毒之人，怎么能统领大军呢？所以，阿列克谢沙皇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因为这个人虽然凶残、没有道德底线，但在军中却很有威望，被称为“勇敢果决的人”。他还是个狂热的殖民者，曾经给朝廷写了一份报告，说：“俄国远征队所到之处，不仅向当地居民征税，还将他们的土地归附沙皇统治之下，并使当地人民成为沙皇的永世之奴”。对他这种勇于开拓、敢拼敢搏的精神，年轻的沙皇还是比较满意的。见沙皇陛下对莫斯克维金和波雅科夫既满意又不满意，沙皇的岳父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推出了一个新的人选：“陛下，您何不派彼得·戈洛文将军领兵前往？他是波雅科夫的老长官，在军中资历也不比莫斯克维金浅，让他当主将，莫斯克维金和波雅科夫当副将，必能击败明国人”。戈洛文家族可是俄国的大贵族，深受皇室信任。彼得·戈洛文当过雅库茨克督军，另一个时空，费·阿·戈洛文还是《尼布楚条约》的谈判代表。听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提到了彼得·戈洛文的名字，阿列克谢沙皇连连点头。远征军的将领迅速确定。戈洛文、莫斯克维金、波雅科夫率两千哥萨克骑兵、龙骑兵，还有一千辆马车的军事物资，飞快地赶往涅尔琴斯克。经过托博尔斯克督军区时，督军谢尔巴托夫给他们增加了一千名哥萨克步兵；经过托木斯克督军区时，督军斯塔杜欣给他们增加了一千名火枪手。望着这支四千人的大军，彼得·戈洛文满意地捏了捏下巴，在地广人稀的西伯利亚，这已经是一支难得的大军。……孙广威的大军来到了木河卫漠河一带，这里有罗刹人的雅克萨城，还有一千五百名罗刹人，确切地说是一千名罗刹兵和五百名臣服于罗刹的温科特族士兵。雅克萨总管杯敦，性格很沉稳，不慌不忙地安排兵力防守。他之所以这么镇定，是因为对这座城的地形有信心。雅克萨，女真语意为“涮塌了的江湾子”，位于额木尔河口对岸，地扼水陆要冲。黑龙江在这里一分为二，环绕出一个小岛（古城岛）。罗刹人在江东建立了雅克萨古城，又在古城岛建立了炮台，又在雅克萨外围的牛满地区，建立了据点。互为犄角，固若金汤。当年罗刹人能在此筑城，还是多亏了那位臭名昭著的“吃人恶魔”波雅科夫。那位恶魔被达斡尔人围攻，逃回去后扬言，只要派兵三百，修上三个堡寨，就能征服黑龙江。他带回了大量黑龙江流域的情报，提出了武力侵入黑龙江流域的打算，引起了罗刹朝廷的重视和赞许。根据他的建议，罗刹人在此建立了雅克萨城。有此坚城防守，又能背靠黑龙江为凭障，杯敦自以为明军拿他没有办法，哼，雅克萨可不是卡马尔斯克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