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尼布楚（二十）

彼得罗夫冲杀在最前面，波雅科夫将军可是发了话，“你若是不冲在最前面，我便活烤了你”。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会以为是玩笑话，可从“吃人恶魔”嘴里说出来，可就不是玩笑了。彼得罗夫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冲在最前面，波雅科夫绝对会活烤了自己。毕竟，这位可是吃过至少五十个人的狠人。一名达斡尔骑士横刀杀来，彼得罗夫攥紧了长矛，借着马力，迅速地一刺，然后猛一旋转，抽出长矛。血溅出，人已亡。又一名骑士迎来，长枪对长矛，激战在一起。一匹黑马驰过，马上是一件黑斗篷，还有个幽灵一样的人，一把诡魅之极的刀。“鹰的利爪”，好快，使刀的是高手中的高手，利用重心弧形轻松劈砍，只一劈便劈开了达斡尔骑士的头。“是波雅科夫大人！”彼得罗夫精神一振，忙奋力舞起长矛，好给将军留个好印象。波雅科夫压根没看彼得罗夫，在他看来，这种蠢人、粗笨的武艺，居然活到今天没死真是奇迹。“哒～哒～哒～”两名达斡尔武士一左一右驰来，波雅科夫视如未见，待敌逼近时，身子伏低，躲过两柄马刀，左手矛以一个奇特的角度闪电一刺，刺入一人腹下，右手“鹰的利爪”轻轻一划，拉开了另一人的肠子。“咴聿聿”，黑马闻到了人血的腥味，欢快地打了个响鼻，往前纵去。“鹰的利爪”上下翻舞，连杀十余人，冲在了最前面。“乌拉～乌拉～乌拉～”见自家将军如此勇猛，哥萨克们激发出了凶性，呐喊着猛冲。莫古尔和伊达理抵挡不住，拨马后退。莫古尔的马快，勉强逃回本阵。伊达理的马速慢了些，一朵黑云从后面追上，“鹰的利爪”闪过一道漂亮的弧形，连人带马劈成两截。明军主阵中，辜朝荐问陈标：“陈参戎，这是哪来的罗刹人？怎么如此凶悍？”陈标想了想道：“这群罗刹骑兵甚是精锐，想是从莫斯科来的罗刹援军。不过还好，敌人数量不多，我军也已结好阵。抚院放心，罗刹鬼绝冲不透我军的军阵”。“哒～哒～哒～”哥萨克们朝明军主阵杀去，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弹幕和箭雨。“啾～啾～啾～”，死神的啸音带走了前排哥萨克的生命。“呯”，一枚流弹贴着波雅科夫的头皮掠过。“吃人恶魔”吓了一跳，放缓了马速，毕竟恶魔也不想死。明军的阵前列着长枪，后置火铳弓矢，哥萨克冲不透。波雅科夫下令改冲阵为袭扰，围绕着明军兜圏圈，不让他们全力攻城。这法子很有效，卡雷姆斯科耶堡得到了喘息之机。两军僵持在一起，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大明光武十一年七月六日下午，俄国大将戈洛文、莫斯克维金率一千龙骑兵、两千步兵赶到了卡雷姆斯科耶堡，扭转战局的胜负手出现。罗刹龙骑兵们下马步射，流弹如飞，射倒了明军阵前一排排长枪兵。然后手持圆盾、战斧的罗刹步兵，十人一队，开始进攻。利用龙骑兵在阵前射出的缺口，前进、楔入、厮杀。“快，收缩，布圆阵”，陈标急忙下令收缩战阵，变为更易防守的圆阵。无奈他的部下，只有一千五百名正规战兵，其余皆是不太精通战阵的蛮族勇士。接到军令，愈发混乱，阵形错乱了起来。卡雷姆斯科耶堡墙上的米列瓦洛夫，瞅出了便宜，率一百名哥萨克，从堡内杀出，令本已混乱的明军雪上加霜。阵形一点一点地崩溃，先是一个个小角，接着成片成片的，最后是大规模的崩溃。兵败如山倒，陈标无奈，忙与何佑二人，护送着辜朝荐逃命。辜巡抚骑术不精，骑不得快马，只得坐着马车疾驰。明军参将阿尔巴亚跑得慢了些，惨死于乱军之中。你追我赶中，辜巡抚的马车分外显眼，罗刹军盯着马车穷追不舍。陈标与何佑只得派出一队队士兵阻挡追兵，到最后，辜朝荐的身边只剩下陈标、何佑二将和百余名亲卫。“哒～哒～哒～”罗刹骁将彼得罗夫率两百骑追至。何佑冲辜朝荐拱了拱手，“末将蒙抚院厚恩，今日以死报效。请抚院照顾好末将家眷”。“何参戎放心，只要老夫不死，定不负何参戎恩义”，辜朝荐忙点头答应，在陈标护送下往奥洛维扬亚纳堡逃去。何佑挺枪来战彼得罗夫，也只延缓了片刻，便被彼得罗夫的长矛刺于马下。马蹄声飞快，很快彼得罗夫便追上了辜朝荐。见这老头儿似乎是明军的大官，他举起长矛，呼啸着往辜巡抚扑去。“吾命休矣！”辜朝荐闭上了眼等死。只听“嗖”的一声，时间似乎凝固，一枝重箭闪电般钻入彼得罗夫的颈部，箭头透颈而出，箭尾犹在颈外。彼得罗夫死了，部下也被杀退，一百多精骑出现在辜朝荐面前。他睁开老眼，想看看是何方英雄救了自己老命，仔细看来，却是莫日登部落首领左尔巴。那日，博尔集亚堡之战，左尔巴率军追敌，斩首三十级方归，辜朝荐写了一首诗《赠左尔巴追虏归来》给他。北方汉子心底实诚，见别人对自己好，便欲把命卖给对方。混战中，左尔巴见辜朝荐后撤，忙率莫日登部落的勇士尾随，机缘巧合下救了辜巡抚的命。“若无将军，老夫休矣”，辜朝荐顾不得进士风度，抱着左尔巴痛哭。“抚院，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罗刹鬼马上就追来了”，陈标劝道。辜朝荐方才醒悟，匆匆逃到奥洛维扬亚纳堡，根特木尔、黑吉、莫古尔诸将引败兵会合，方才喘了口气。接着，罗刹人的追兵到了，领头的又是讨厌的波雅科夫和那杆黑色的骷髅旗。新败之下，军心浮动，明军抵挡不住，只得撤往博尔集亚堡，剩余兵马仅两千八百人。“吃人恶魔”波雅科夫攻下奥洛维扬亚纳堡后，对起义的布里亚特人和温科特人展开了血腥报复。不仅斩杀了布里亚特人首领布沙尔和温科特人首领巴颜，还将他俩部落中的成年男子屠戮一空，女人和孩子贩为奴隶。“抚院，援兵来了”，博尔集亚堡内，辜朝荐正闷闷不乐，部下传来了好消息。辜朝荐一楞，哪来的援兵？难道是孙金鼎派来的？他会有这么好心？沉住气问道：“是孙阁老的部下吗？”“禀抚院，来将并非孙阁老所派，乃是圣上派来的台湾军”。一听是光武帝派来的援军，辜朝荐精神一振，喜不自禁地问道：“来了多少援军？”“大约五百兵马”。“什么！才五百人！”辜朝荐心里好一阵失望，暗道：圣上啊圣上，您派区区五百人来，抵得甚用？可新败之下，极需提升士气，有援军到来总是好的。下令打开堡门，请援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