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尼布楚（二十六）

卡雷姆斯科耶堡内，戈洛文、米列瓦洛夫与波雅科夫产生了激烈争扎，他俩主张据城而守，波雅科夫却主张主动出击、争取主动。波雅科夫说服不了二人，气哼哼上城巡视，忽见城外数十骑明军手持己方被缴获的旗帜绕城而行，其中一杆黑色骷髅旗，分外招摇。不由得心头一跳，这不是自己的那杆大旗吗？但见明军绕城三周后，又将旗帜放倒，拖曳而行，极尽侮辱之能事。“明人可恶，竟敢辱我军旗！”波雅科夫大怒，问军士：“他们这样干多久了？”“将军阁下，明军辱旗已有数日”，军士回答。正说着话，忽见一骑士将黑色骷髅旗掷于地，下马往旗上撒了泡尿，又继续拖旗而走。“可恨，这奇耻大辱，我一定要报！”波雅科夫气愤地攥紧拳头，下了城墙。很快，他报复的机会便来了。通过千里镜观察，明军大营后方数里立起了一座新寨，每天都有数百辆大车进进出出。“此必是明军粮仓！”波雅科夫迅速做出了判断，兴冲冲来找戈洛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将军，若能烧掉明军粮仓，我军必胜！”无奈戈洛文却不赞同，“万一是明军的诡计，我军就危险了！”“哼！这些贵族，没有一个是有本事的！”波雅科夫拂袖而去，“你们不去，我自己去，等到烧粮回来，可别嫉妒我的大功！”“吃人恶魔”虽然胆大，却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一连几日，毫无动静，让明军松懈。然后，在一个月黑风大的晚上，他偷偷打开城门，率三百精骑出发了，钳马衔枚、马蹄裹布，一路走得静悄悄。很顺利，明军毫无察觉，十分顺利地绕过了明军的大营，来到了那座新寨前面。“看来这是上帝想要我成功啊！”波雅科夫微笑着低语，取出了那柄“鹰的利爪”，下令出击。“乌拉～乌拉～乌拉～”哥萨克们呼啸着冲入寨中，四处放火。波雅科夫舔了舔嘴唇，手持“鹰的利爪”四处挥舞。他要杀人，却看不见一个敌人。咦？寨里怎么没有敌人？不好，中计了！波雅科夫刚醒悟，便见四下里火光大作，明军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轰～轰～轰～”早已铺设在营中的炸药被引爆，只这一波爆炸，就让波雅科夫的部下死伤了一半。“想活命，便随我杀出去！”“吃人恶魔”嘶吼着，纠集了五十名亡命徒，拼死往外突。“嗖～嗖～嗖～”一轮箭雨，射倒了十几个罗刹鬼。达斡尔族将领左尔巴率一百余骑朝波雅科夫冲过来。他们蓄势已久，马力足，“嘭嘭”声不断，撞得罗刹人七荤八素。“呼！”一道黑光劈向波雅科夫，却是左尔巴的大斧。“鹰的利爪”高高扬起，欲挡下这一斧。却不料左尔巴中途转了个角度，劈向对方的战马。好沉的斧，一斧便劈下了波雅科夫跨下黑马的马头。“吃人恶魔”随着战马摔落，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踩死他”，左尔巴冲部下吼道。又轻轻捏了捏战马的耳朵。训练有素的战马立即领会了主人的意思，高高跃起，于半空中给了“吃人恶魔”一个飞腿。波雅科夫口吐血沫栽倒，又一匹达斡尔骑兵的战马奔来，一匹又一匹，将恶魔踩成了碎肉。“钦使，这便是卡雷姆斯科耶堡内罗刹军第一凶将之头，末将献上此头以博您一笑”，林兴珠恭恭敬敬地托着载有波雅科夫之头的托盘，献给王忠孝。王忠孝吃了一惊，问道：“此将何名？缘何颅骨处处皆碎”。“禀钦使，此獠名唤波雅科夫，先前入侵我黑龙江流域时，吃过五十个当地百姓，因而得了个外号：‘吃人恶魔’。乃罗刹军中第一凶将……”林兴珠将诱杀波雅科夫一事仔细道来，听得王忠孝连连点头，“哎呀，先前予只知道将军有勇，如今看来，您不光有勇，还有谋。真智勇双全之将也！”一旁的辜朝荐笑吟吟地出了个损主意，“此獠在罗刹军中名气极大，依老夫看，不如将此獠及部下之头，掷到卡雷姆斯科耶堡城头，动摇敌人的军心”。“辜抚院所言甚是”。次日中午，明军并未像平常一样，朝城内炮击。而是派了百名骑兵，绕城飞驰。一边跑，一边朝城上掷出一个个装载着首级的包裹。很快，这些人的身份便被城上的哥萨克们一一辨认了出来。终于，他们看到了“吃人恶魔”的头。“天啊！是波雅科夫将军！”“怎么可能？波雅科夫将军怎么会死？”“完了，连波雅科夫将军都战死了，我们再也无法回家乡了！呜～呜～呜～”有人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不是因为伤心“吃人恶魔”之死，而是担心自己的命运。一时间，卡雷姆斯科耶堡的士气，跌落到了底部。……卡雷姆斯科耶堡那边罗刹军心浮动，尼布楚这边也没好到哪去。明军四面猛攻尼布楚，孙金鼎亲自督战，孙广威身先士卒，上上下下士气极高。大炮日夜不停地向城内轰击，还在城外栽下了木栅，辅以挨牌，置火铳于挨牌上，朝城墙射击。经常有罗刹士兵，刚一露头，便被射死。阮进、王朝先、顾忠、傅勒赫、陈奇策、刘一鹏、王兴诸将各率本部，不辞辛苦，轮番攻城。城内虽有弗拉索夫和安齐福尔卡拼凑出的两千兵马，城池也极坚固，可依然在明军的猛攻下岌岌可危。弗拉索夫发了狠，将自己的被褥搬到了城上，号称要和涅尔琴斯克共存亡，这才勉强守住城堡。又督了一整天战，孙金鼎有些疲倦，欲返回大帐歇息。奴儿干巡抚邝露，小跑着过来，“阁老，予想到了破城之法”。“湛若，汝可是堂堂一省巡抚、天下名士，养气的功夫可得加强，莽莽撞撞地，成何体统？”孙金鼎提醒道。邝露脸微一红，“阁老说的是，下官受教了。只是下官思得一破城之策，一时喜不自禁，方才忘形”。“哦，湛若，汝有何妙策，速速讲来”，孙金鼎急忙问道，耳朵直往邝露身边靠，这一回，忘形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