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予发现尼布楚城头的守军,罗刹人并不多,一多半都是本地的布里亚特人和达斡尔人。何不劝这些蒙古士兵归降,如此,破城易耳”,邝露献上了计策。“湛若,此计老夫亦曾想过。可是罗刹人奸猾得很,早已将这些土酋的家眷控制起来了,想劝降这些土酋,难啊!”孙金鼎叹了口气。“阁老,这些部落士兵数量甚多。予料罗刹人最多也只是将一些部落首领的家眷控制了起来,普通部落士兵的家眷应该还在城外。您何不派人搜寻这些人的家眷,以惑敌军心?”孙金鼎想了想,此计虽然阴狠,倒也是条妙计,遂依计施行,派人四处搜寻城内布里亚特、达斡尔守军的家眷,居然找到了一千多名士兵的家眷。接着便让这些家眷给自己的亲人写劝降信,又令他们每日在城边呼唤城内的亲人投降。刚开始,似乎没什么效果。可家眷喊了三天话后,城上渐渐地有士兵以绳索缒下投降。几人、十几人、直至几十人,短短十天,城内的布里亚特、达斡尔守军就逃了两百多,任罗刹军如何提防,也阻挡不住逃兵潮。安齐福尔卡急忙来找弗拉索夫,“督军,军心已失,涅尔琴斯克堡守不住了,得赶紧突围才是”。弗拉索夫一脸的愁眉苦脸,“我也想突围,可明军重重围困,如何突得出去?”“督军,如今天寒地冻,掘土不易。我观察了一下,明军虽然包围了城堡,却只是栽了栅栏,并未掘壕沟。如果硬冲,还是能冲出去的”,安齐福尔卡回答道。“唉!也罢,既然要突围,宜早不宜迟。告诉哥萨克们,今晚便突围,往卡雷姆斯科耶堡方向突围。另外,这事得悄悄准备,不要通知城内的达斡尔人和布里亚特人”。“不可,督军。我们想去卡雷姆斯科耶堡和戈洛文将军会合,明军自然也能想到,卡雷姆斯科耶堡方向一定有他们的大军。依我看,不如往北,多准备些雪橇。城北的涅尔查河已经结冰,明军绝对不会想到我军会往北撤退。出城后,我军乘雪橇沿涅尔查河划行,其速如飞,明军想追也追不到”。弗拉索夫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你是对的,安齐福尔卡,便这么办”。夜深了,弗拉索夫和安齐福尔卡率残存的哥萨克们,偷偷打开了城堡的北门,静悄悄地向城外突围。“什么人?”随着北城外明军的一声大吼,双方开始激战。果如安齐福尔卡所言,北城外并非明军主力,此时的罗刹军已至绝境,突不出去,必然死路一条,所以人人拼命。居然被他们冲出了包围,来到了涅尔查河边。“快,上雪撬,滑行”,弗拉索夫狂吼着下令,一架架雪橇,滑得飞快,须臾便消失在了明军的视线中。一路狂逃至雅布洛诺夫山下,弗拉索夫和安齐福尔卡才松了口气,清点人马,只剩三百人。弗拉索夫叹了口气,下令全军翻过雅布洛诺夫山,往贝加尔湖畔的巴尔古津据点撤退。同时写了封信,向叶尼塞斯克督军巴什科夫请罪,丢了尼布楚,不请罪肯定不行,他希望自己的老上级巴什科夫能在沙皇面前替自己说些好话。终于,他又想起了还留在卡雷姆斯科耶堡孤军奋战的戈洛文,派人给戈洛文也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不得已撤出了涅尔琴斯克,请他自行珍重。据说戈洛文得知弗拉索夫没通报自己便撤离了涅尔琴斯克的消息后,送给了弗拉索夫的母亲一万句问候。尼布楚城里的哥萨克们跑光了,留下的多达斡尔、布里亚特士兵,再无战意,打开城门,向明军投降。孙金鼎整顿降兵,会汉语者留用,居然得了五百会汉语的士兵,补充战损。尼布楚位于东西方商路上,又一直是蒙元帝国的核心区城,会说汉语者甚多。“阁老,是否歇息几日再进军卡雷姆斯科耶堡?”部下询问孙金鼎。“不,老夫已经耽搁得太久,一刻也不想停留。告诉将士们,今夜在此歇息,明日兵发卡雷姆斯科耶”,孙大学士说这话时神彩飞扬,思绪已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南京城内。他留下部分人马守卫尼布楚,自率七千多战兵浩浩**杀向卡雷姆斯科耶堡,和南线明军会合后,兵马过万,声势大振。“下官恭迎阁老,恭贺阁老攻下尼布楚,大涨炎黄威风”,黑龙江巡抚辜朝荐率一众文武在军营门口恭恭敬敬地迎候孙金鼎,虽然双方属于不同的阵营,但官场上的规矩,上下尊卑,作为官场老鸟的辜朝荐那是分得极清的。“哎呀,贤弟,你我之间就不用弄这些虚礼了。没有汝在南路牵制卡雷姆斯科耶堡的罗刹军,愚兄又如何能这么顺利地夺取尼布楚?”同样是官场老鸟的孙金鼎,笑眯眯地下了马,拉着辜朝荐的袖子往里走。两人把臂言欢,状极亲热,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俩是一世好兄弟,孰不知却是你死我活的政治对手。高层之间的争斗大多如此,没有机会给对手致命一击时,便虚伪地和对手你侬我侬、真情相拥;可一旦找到整死对手的机会,那是绝不肯留情,一定要斩草除根方才罢休的。大帐内,早已准备了美酒佳肴。孙大学士也不客气,一进帐便撸起袖子和一众文武官员们大吃大喝了起来。东路军的将领们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南路军的将领们则深深地被感动了,孙阁老那么大的官,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真是个大好人啊!“哪位是圣上亲封的尼布楚总兵、大帽子将军林兴珠啊?”孙金鼎忽然问。“末将在此”,林兴珠慌忙站起。“好,好啊!林将军以少胜多、奋勇杀敌,实吾辈之楷模。老夫敬汝一杯”,孙金鼎举起了酒杯。“多谢阁老”,林兴珠一饮而尽。敬完林兴珠,孙大学士又遍敬诸将,他是豪放之人,当年孤身一人便敢去浔州劝降李明忠,酒量是蛮大的。一轮敬下来,诸将倍感有面子,一时士气大振。“报,卡雷姆斯科耶堡的罗刹军逃了”,接风酒宴刚进入**,便传来了这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