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雄主

莫斯科河畔，气势轩昂的的克里姆林宫内，阿列克谢沙皇端坐于御座上，慢慢地品着从西伯利亚传来的黑茶（其实是红茶），愁眉苦脸。最近，这位三十五岁的沙皇流连不利。同波兰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虽然俄罗斯取得了胜利，将第聂伯河东岸的东乌克兰正式并入进版图。但是，国库空了，空空如也的那种空。年轻的沙皇很穷，甚至比东方的那位喜欢穷兵黩武、经常入不敷出的光武皇帝还穷。为了解决财政危机，他只好下令追加征税，同时在国内首次开始发行铜币。天底下的事，再没有比铸币来钱更快的了！通过铸钱，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陛下顺利“解决了”财政危机。尝到甜头后，继续不断地铸钱。一直铸到通货膨胀增长了数十倍，原先只需一个铜币的黑面包涨到了几十个铜币。莫斯科的百姓活不下去了，开始暴动。这场规模很大的“铜币暴动”，刚爆发没多久，便被沙皇派兵镇压了下去。一排排、一列列荷枪实弹、忠于皇室的新制团的步兵和骑兵，开进了莫斯科，对吃不饱饭的百姓，不，暴民，展开了血腥屠杀。官方数字杀了一千人，实际多少，只有天知道。于是，莫斯科恢复了平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真的风平浪静了吗？雄才大略的阿列克谢沙皇不这么认为。他读的书多，知道如果一味依靠屠杀便能解决问题，历史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起义了。皱着眉头问御前侍臣阿法纳西·奥尔金·纳晓金：“铜币事件后，全国的百姓都如何评价朕啊？”纳晓金垂下头，低眉顺眼地回答：“百姓们都说，那些刁民目无国法，竟敢暴乱，陛下杀得对，杀得好”。“混帐！”阿列克谢沙皇火了，“朕要听实话”。纳晓金擦了把汗，“百姓们有些不理解国家的困难和陛下的苦心，莫斯科内一些百姓称您是暴君；顿河的哥萨克“塞契”中，也有人在煽动杀死波雅尔、贵族、官吏和’村社的吸血鬼’”。“哼！”阿列克谢沙皇从鼻腔中重重哼了一声，看来和自己想的一样，国内民怨沸腾啊！不行，必须安抚国内的情绪，下令镇压铜币暴动的人，绝不能是朕！也当然不是朕！“纳晓金，你替朕拟道旨，立即取消铜币流通，还是用金银币做为国家的主要货币”。“是，我的陛下！”“另外，通告全国，此次货币改革不是朕的主意，乃是统计署的那些庸官所为，朕已经罢免了统计署的总监”。“是，我的陛下”，这一回纳晓金的头垂得更低了，心中嘀咕，看来陛下为了安抚民心，正在寻找替罪羊啊！“另外，通告全国，此次行伍衙门副总监列耶维奇未经朕同意便擅自镇压百姓，罪大恶极，着立即逮捕绞死”，列耶维奇是杜马中的大贵族，也是大牧首尼康的心腹。最近尼康有些不像话，身为大牧首，居然主张神权大于皇权。朕屡次告诫他，他都置之不理。今日便杀了他的心腹，一来可以平息民愤；二来也可以剪除尼康的羽翼，敲山震虎。沙皇杀人了，还是名高官，纳晓金吓得头都不敢抬，冷汗直流。阿列克谢沙皇说完了这些，并未结束，而是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御案。他在思考，为什么顿河哥萨克中会有人煽动杀死波雅尔、贵族、官吏和“村社的吸血鬼”。如今的俄罗斯正在迅速加强着沙皇的皇权，绝对的皇权意味着对自由的剥夺，全俄缙绅会议批准的《会议法典》规定：追捕逃亡农奴的期限为无限期。和俄国其他地区加大中央集权不同，乌克兰和顿河的克萨克地区，依然保留着独立性，部落的各级首领均由选举产生，不世袭、不受上层任命。为了笼络哥萨克上层，沙皇授予哥萨克上层爵位、土地，承认其领导地位，让他们率领部众开荒，建立成本低廉的向东方挺进的“前哨所”。沙皇左思右想，觉得上层的哥萨克贵族还是可靠的，有意见的不过是底层的那些贱民而已。“告诉在顿河上游、顿河下游、第聂伯河、伏尔加河生活的哥萨克，只要在与明国的作战中表现英勇，就能得到朕封的爵位和大量金银赏赐”，沙皇高声说道。他很了解这些爱好自由的骑马强盗，只要转移他们的视线，鼓励他们掠夺别的国家，自己便会成为他们眼中的圣君。恭身肃立的纳晓金佩服得五体投地。陛下先是滥发铜币，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财政困难，激起民变后又委过于统计署、行伍衙门的官员，撤职的撤职、杀头的杀头，既清除了异己又平息了民愤。然后一道旨意，忽悠那些居住在顿河、第聂伯河、伏尔加河的强盗，不，哥萨克去打明国。有效转移了国内矛盾，稳定了国内局势。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真正是王道****啊！……阿列克谢沙皇的确是位雄主，很雄的那种。即位之初，国内有大贵族控制的杜马、商人、僧侣、学者参政的全俄缙绅会议，想“普天之下，唯朕独裁”，难！国外嘛，北有强敌瑞典；西临世仇波兰和立陶宛王国；西南是藩属于波兰的乌克兰；南面挨着一向敌视俄罗斯的土耳其藩属国克里木汗国；南方草原上，表面听命于莫斯科，但仍独立于沙皇俄国之外的顿河哥萨克，并不让人放心。可谓内忧外患。年轻的沙皇可不是善茬，他继承了罗曼诺夫家族的血脉，既能温和待人，亦能残忍无情，一旦抓住时机便全力出击，一招制敌于死命。他要改革，要让相对弱小的俄罗斯雄立于欧洲强国之林，面临的最大阻力是大贵族杜马，自从伊凡四世实行沙皇特辖制以来，俄国世袭贵族势力，遭到了削弱。但是大贵族杜马仍然是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沙皇专制制度与大贵族杜马同时并存，是俄国的国情。此外，当年伊凡四世为了压制大贵族势力，搞了个全俄缙绅会议，让那些商人、僧侣、学者们参政议政，也让他很不爽。沙皇，作为第三罗马帝国的元首（俄国人自封的），理应天上地下，唯朕独裁。搞那么多议会干什么？分朕的权？阿列克谢出手了，先是拉拢自己的老师、大农奴主莫罗佐夫，让莫罗佐夫主导改革。还娶了大贵族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的女儿玛丽娅，莫罗佐夫也娶了玛丽娅的姐姐（一说妹妹）安娜。如此三人结成了姻亲，亲亲一家人。然后，开始改革，颁布了1649年法典，对当时俄罗斯社会生活中的各种现象的处理办法做出明确的规定。既维护了贵族利益、保护了农奴制，规定追捕逃亡农奴的期限为无限期；又要求贵族和修道院也要交赋税。为了让改革能成功，他还极力拉拢东正教势力，成了一名虔诚的东正教徒。扶持科热奥泽尔斯基修道院的院长尼康成了大牧首，并支持后者进行宗教改革，让东正教成了自己改革的一大助力。为了巩固皇权，他逐渐取消了全俄缙绅会议参政议政的权力；同时有意识地改变大贵族杜马的成分，除了世袭大贵族外，一些有才能的、非显赫家族出身的中小贵族也成为了大贵族杜马的成员。随着中小贵族人数不断增加，在杜马中的作用日益加大，大贵族杜马逐渐变成了一个完全服从沙皇的官僚集团。按说改革进行到这个程度，大权尽归沙皇，应该知足了。偏不知足，他觉得无论是地方还是中央的行政机构，远不能适应中央集权下的沙皇霸业需要。所以，还得继续改革。设立了一些新的衙门，主要是和沙皇国家政权的巩固、发展有密切联系的衙门，比如负责军事、国防的行伍衙门、负责封建领地的封地衙门、负责外交事务和制定外交政策的使节衙门，还有秘密衙门、粮食衙门、雇佣骑兵衙门等，组建了统计署，在全国建立了完善的税收体制。还建立了第一所学校，第一个慈善机构，第一个孤儿院等社会机构。不光对行政不满意，对军制也不满意。以前的军队，主要是领地制性质的射击军和各地督军的军队。在地方，俄国实行的是督军制。各地督军基本上都是贵族，由沙皇政府派出任地方的行政长官，负责处理当地的军事、行政、税收和司法等方面的事务。他们掌握着各地军队。后来，伊凡四世时，建立了射击军，射击军是属于领地制性质的军队常设军，比以往的贵族军队战斗力强，但仍不是正规部队。阿列克谢沙皇认为，自己要想建立皇权至上的绝对君主制，对内奴役镇压人民、对外侵略扩张，旧式的贵族民团已经不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必须以西欧国家的军队为榜样，建立一支新型的、外国式的军队。这支军队叫“新制团”。经过十几年努力，如今新制团的兵力已达七万七千人，属于半正规军，所有开销均由国家供给，包括步兵团和骑兵团两部分。步兵团分为火枪兵和长矛兵；骑兵团分为骠骑兵、龙骑兵等，其成员无论出身如何，即使是农民出身，也一律终身服现役。射击军则在战时才征召作战，和平时期从事手工业生产和经商。在阿列克谢沙皇的改革下，俄罗斯正在崛起为一个新兴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