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选帅（二）

额尔德尼本巴的一句问话，让朱亨嘉一时语塞，到底让不让二儿子做北征主帅呢？他的心里捉摸不定。前些日子户部右侍郎唐甄上疏说，大明钱庄发行的三百万两昭信票，已经全部倾销一空。光武帝手腕了得，为了尽快搞到这笔钱，到处吹嘘说这昭信票由皇帝包还。他虽然人品卑劣，可在民间还是颇有些威信的。很多百姓都把他当成扫平建奴、拯救中华的大英雄，既然是大英雄，怎么可能会骗老百姓的银子？所以很放心。他又会忽悠，利用大明日报，四处宣扬罗刹鬼如何坏、杀了多少汉人、自己发行昭信票是为了打罗刹鬼替惨死的忽里平百姓报仇。可不得了，当购买国债和爱国主义挂上钩后，就连一直和大明日报唱对台戏的民间报纸也呼吁购买。为了爱国，大明百姓，有钱的买上万两，没钱的买个一、二两，很迅速地便将昭信票抢购一空。甚至有读书人将购买的昭信票挂于腰间，显示自己的爱国情怀。我爱国，我光荣！听说这么快昭信票便抢购一空，朱亨嘉满眼冒红光，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他是个会花钱的人，一有钱在手，便可了劲的花。听说那罗刹沙皇比自己还穷，穷到乱铸铜币铸出了乱子来。呵呵，他没钱，朕有钱。趁他病，要他命！朱亨嘉决心再次北伐，最低目标：夺取贝加尔湖流域，让中华的北海重归中华；最高目标，攻占罗刹人的四大督军区，控制整个西伯利亚，让罗刹国彻底成为欧洲国家。既然决定再次北伐，便须调兵遣将。派谁做主帅呢？皇太子和冀王两大阵营蠢蠢欲动，都想将这军权捞到手。皇太子一方，一开始不断上疏，推荐太子的老师闽国公严天凤，偏偏老皇帝最忌惮的便是太子，早就解除了严天凤的兵权、封了个地位尊崇的虚职太师，又如何肯重新让严天凤掌兵、威胁自己的帝位呢？所以，朱亨嘉借口严天凤年纪大了，不应该鞍马劳顿，应该在京里待着享清福，没同意。冀王这一方则推出了冀王的表哥、兴业侯杨辅臣，举荐的奏疏不断。杨辅臣身上的冀王痕印太深，朱亨嘉生怕冀王有了兵权会起争位之心、和皇太子手足相残。没有哪个当爹的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们打生打死。借口杨辅臣太年轻，也没同意。老皇帝想找个既不属于太子党、也不属于冀王党的武将挂帅。一开始，他想派范友贤去，可范友贤比严天凤小不了几岁，汝说严天凤年纪大了应该静养，难道范友贤便不该静养？接着，他想派杨怀和张成武去，可他俩是自己最信任的将军，执掌禁军宿卫，他俩走了，谁来保护朕的安全？万一有人谋反怎么办？最后，他选定了鄂国公严遵诰，这是个很聪明的将军，极少掺合皇子们的事、只听自己一个人的话。可刚准备下令，严遵诰旧疾犯了，请求在家养病。总不能让一个病人带病出征。北征的主帅人选迟迟定不下来，愁，愁，愁，愁的老皇帝吃不好饭。接着，太子这一方又推出孙广威，说他久在北疆，熟悉边事，朱亨嘉不表态；冀王这边又推出刘文秀，他的儿子刘震娶了冀王的姐姐，朱亨嘉依然不表态。陆世仪来找朱若登，“殿下，北征主帅迟迟未定，您不妨直接上疏，请求直接领军”。“推荐了那么多人，父皇都没同意，予毛遂自荐，父皇能同意吗？”朱若登心里没底。“圣上没让太子的人挂帅，可见心中最忌惮的还是太子；没让您的人挂帅，是怕您有了实力后，会和太子手足相残。所以您在奏疏中应该大书太子征缅甸的功绩，表示要以兄长的至向为自己的志向，一定要让圣上觉得您和太子兄友弟恭、感情甚笃。再发动一批官员推荐您，营造出声势。此事，便有了五分把握”。“只有五分把握？”朱若登眉头一皱，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储位之争，何其凶险！便是只有一分把握，也应该全力争取，何况如今有五分把握”，陆世仪郑重说道。“先生说的是”，朱若登想了想，莞尔一笑，“便劳烦先生替予拟道奏疏。一事不烦二主，窜联大臣之事也交给先生”。陆世仪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领命之后立即拟好了奏疏，又以布衣之身四处窜联亲冀王的大臣，甚至连豫王的老师张履祥，他也去会了会。在他的努力下，皇子领兵的呼声越来越高。虽然没明说哪位皇子领军，可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是不可能让太子再次领军的，豫王又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所以……见到了朱若登的奏疏，又听到许多呼吁皇子领军的声音。到底让不让二儿子去呢？老父亲十分犹豫。兼听则明，他找了许多元老重臣，主要是那些立场中立的大臣，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不料，这些大臣都是人精，苏观生、余朝相、范友贤、杨怀、张成武等人，个个都顾左右而言他，不表态。就连平素与自己无话不谈的孙金鼎、郑封，也装起了糊途。毕竟这可是夺嫡之争，一旦站错了队，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能不表态就不表态。“陛下，礼宾院侍郎王珪来了”，这一日，朱亨嘉正为北征主帅的人选发愁，内侍来报。王珪是朱亨嘉的女婿，娶了皇帝和刘惠妃所生的女儿灵川公主朱慧媛。为人干练，脾气又好，很有外交才能，老泰山很喜欢他，一步一步拔擢到了礼宾院侍郎的高位。见他来了，朱亨嘉问了声：“最近红毛夷人可还老实吗？”最近，趁着大明和罗刹人打仗，巴达维亚的红毛夷人不安分了起来，多次袭扰台湾、澎湖。恩平侯高明贵气不过，和他们干了几仗，击沉了三艘夷船，打死了一百多红毛鬼，自身也伤亡了一百多人。皇帝不放心，便令王珪和红毛夷使臣交涉。“臣严辞斥责了夷使，彼等表示没有冒犯天朝之意。依臣看，目前红毛夷人并没有实力攻占台湾”，王珪答道。“嗯，汝这差事办得不错，辛苦了！”朱亨嘉夸了他一句，忽然心血**地问了句：“汝看朕该不该派冀王出征呀？”王珪是个正直的人，很担心冀王掌军后有了兵权，会和太子骨肉相残，造成惨剧。咬牙劝谏道：“陛下不闻玄武门之变乎？当年秦王若不掌兵，何来此事？”这句话的本意是劝皇帝不要让冀王去。不料皇帝听到“玄武门”三个字，优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冲王珪摆了摆手，“汝退下吧，朕要想想”。无他，当年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可不光是杀死了自己的兄、弟，还逼迫老父亲退了位。不行，绝对不行！朕还不想退位当太上皇！绝对不能退！嗯。太子从云南领军返回后，在军中的势力大了些，万一他嫌朕老而不死，也发动一场玄武门之变、逼朕退位怎么办？不行，得让他弟弟制衡他，朕的皇位才能稳固！很快，有旨意下，令冀王朱若登为北伐主帅、浦城侯马宝、南陵侯孙广威为副帅，精选兵马，准备北伐。至于冀王有了兵权后会不会与皇太子手足相残？老皇帝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朕活着能牢牢地掌控权力便可！朕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