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征北海（二）

一排排明军，推着楯车，手持刀盾和火铳，缓缓朝罗刹军逼近。“开炮！”夏克洛维兹大吼，罗刹炮兵训练有素，他们的青铜炮口径不大，射速却快。“轰～轰～轰～”炮弹如雨，带走一条条人命。一枚炮弹在离陈友龙半里处爆炸，击中了一辆楯车，车后的一名军士咽喉被弹片射穿，喷出血箭。他死死地捂着咽喉，想把血堵回去，终究徒劳，颓然倒地。陈友龙的目光在那士兵身上只停留了一眼，便转向别处。一将功成万骨枯，“五阎王”见惯了生死，才不会关心一名小卒的死活。“嗯，罗刹鬼的炮倒是射得快”，陈友龙骂了一声，吼道：“叫弟兄们加快速度，贴上去打，鬼畜们的炮便没用了”。其实不用下令，“五阎王”的部下皆是百战老兵，一听炮响，便推着楯车跑得飞快，迅速跑进了火炮的射击死角。“呯～呯～呯～”罗刹军的火枪开始射击，不过，明军有楯车掩护，造成的伤亡并不大。“呸”，赵大山吐了口唾沫，骂了声晦气。刚才一枚枪子射到楯车上，弹起了车上的一块黄泥巴，直接入了嘴。“混帐，敢射汝赵大爷，等俺冲上去，非砍了汝等的脑袋！”有什么样的将，便有什么样的兵，“五阎王”打仗不怕死，赵大山自然也不是怂兵。楯车逼近至敌阵二十步，“杀”，他呐喊着，手持刀盾，从车后一跃而出，朝着罗刹人冲去。“杀～杀～杀～”无数个“赵大山”、“李大山”们开始冲锋，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直扑敌人的军阵。他们遇到了一杆杆长矛组成的矛阵。罗刹的正规军主要由骑兵团和步兵团组成。骑兵团分为骠骑兵、龙骑兵；步兵团则分为火枪兵和长矛兵。夏克洛维兹见明军的步兵已经逼近了自己的火枪兵，便令长矛兵上前，火枪兵后撤。明军撞上了罗刹军的长矛阵，一排排长矛攒刺，不时地有明军被刺倒。明军的刀盾手上前，试图砍断长矛。陈友龙的部下用的是厚背尖头大刀，比一般的刀重，砍长矛很好用。赵大山一刀斩断了一杆长矛，矛断，敌人亡。死去罗刹兵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舔了舔舌头，继续前进。战争，不停的杀戮，能让人变成野兽。双方激战了一个时辰，仍然不分胜负。“报！三里外出现了大量明军”，哨探传来了一个令夏克洛维兹毛骨悚然的消息。一开始，他把明军当成了装备简陋的布里亚特蒙古人，认为他们都是些土著，不顾米列瓦洛夫再三苦劝，坚持出城与明军野战。结果，仗一打起来，他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明军的装备一点都不比自己差，而且还训练有素、作战意志坚决。只不过遇上了明军的先锋部队，便打成了僵持战，现在明军的主力又来了，如何胜得？“传令撤退”，夏克洛维兹硬着头皮说道。两军胶着在一起，不是想撤就能撤的。陈友龙又是个狠人，紧贴着罗刹军打，罗刹军退一步，他便追一步。夏克洛维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摆脱不了陈部的纠缠，撤退的速度极慢。朱若登亲率大军赶到了战场。和哥哥朱若极征讨缅甸时稳坐中军帐不同，这位年轻的亲王坚持要亲临最前线。虽然增加了自身的风险，却也让北征大军深受鼓舞，士气高昂。他来了，战场的场景和想象的完全不同，到处都是赤红的鲜血和断肢残臂，还有被战马踩出来的花花绿绿的内脏、被割下的人头、半死不活犹在挣扎的伤兵。“救救我，殿下”，一个伤兵认出了朱若登，虚弱地唤了声，朝他爬过来。朱若登听到声音，想下马扶起伤兵，忽然瞪圆了眼睛，他发现他只剩了半截身子，肠子露出肚外。“啊！”冀王殿下惊叫了声，旋即脸上浮起病态的苍白。他下了马，向身后的一辆大车奔去。进入车厢，见四下里无人，“哇”的一声，开始呕吐。甭管多尊贵的身份，也是人生父母养，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难受想吐，再正常不过。“哇～哇～哇～”吐了许久，直觉得黄胆都要吐了出来，方才好受了些。“殿下，您好些了吗？”一个内侍递上了条毛巾。朱若登看着他，目光中泛起杀意，缓缓放下，冷冷地说道：“今日之事，汝若敢泄漏半字，斩！听明白了吗？”“殿下放心，奴婢断不敢泄漏半字”，内侍浑身被冷汗湿透，惶恐地答道。朱若登没理内侍。重新回到马上，下达了总攻令。他要在全军将士面前树立起战神的形象，战神是不能吐的。“哇～哇～哇～”陆世仪也是第一次见到战场的残酷，吐了。他不是战神，可以吐个痛快。这一幕被朱若登瞧见了，“快扶陆先生回营休息”，年轻的战神沉着地说道。明军主力的到达，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罗刹军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四散奔逃。“唉！是我轻敌了呀！”夏克洛维兹长叹了一口气，上马撤退。“驾～驾～驾～”他呼喝着，驭马欲逃。运气不好，遇到了“五阎王”陈友龙。陈友龙有项绝技，练成的飞毛腿，近距离奔跑速度快过奔马。他早早地就瞅上了夏克洛维兹，见此人想逃，索性下了马，朝此人飞奔过去。几个健步，赶至跟前，一手将夏克洛维兹拽下马，又一手持刀砍下首级。战场终于恢复了平静，时间定格在了大明光武十二年七月八日，明军伐北海，首战古西诺奥泽尔斯克堡，大胜，歼敌千人。“大将军，末将幸不辱命，斩敌将夏克洛维兹之头以献”，明军大帐内，远安伯陈友龙得意洋洋地献上了古西诺奥泽尔斯克堡敌将的首级。“陈将军真不愧是大明的骁将，这一战打出了我军威风，令蛮夷丧胆。父皇封您为远安伯，封得太好了！远安，远安，有陈将军在，多远的地方都能安。哈哈哈！”朱若登心情极好，开起了陈友龙的玩笑。“哈哈哈”，诸将附和着大笑，大帐内一片欢腾。朱若登忽然记起，父皇打了胜仗后经常写诗赐给功臣猛将。嗯，这法子好，既笼络了人心、又抒发了情怀、还不用花一钱银子，孤要学父皇！“来人，取纸笔来，孤要给远安伯写首诗”，朱若登坚定地说道，很快，一首小诗跃然纸上。《战后赠远安伯》苏武北海曾牧羊，尔今又来五阎王。独驾风轮先一战，漫漫白骨满疆场。罗刹军魂无觅处，将军虎威任猖狂。马踏关山万千重，剥皮大名天下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