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征北海（五）

“总管，明军开始攻堡了”，山洞中，米列瓦洛夫听到了报告，淡定地由山洞走向山顶。这座山洞曾是哥萨克的宿营地，哥萨克们挖通了从山洞通向山顶的通道，并铺设了台阶。米列瓦洛夫沿阶而上。到达了山顶。山顶上，炮兵队长梅克文率六十名炮手外加十二门大炮，早已等候多时。一见米列瓦洛夫来了，梅克文“叭”地敬了个军礼，“总管，是否可以开炮？”米列瓦洛夫举起千里镜，往上棱斯克堡望去。此时的上棱斯克堡，正在上演一场经典的城池攻防战。蒙古兵攻得很经典。先是推着斗车填壕，很快便填平了一段壕沟。然后藏兵于楯车之后，逼近城堡后，离开楯车窜向城墙，步兵沿着云梯车攻城，弓箭手则三、五人一组，向城上点射，掩护着自己的步兵。罗刹军守得也经典，士兵由堡墙和瞭望塔楼上的射击口向下射击，尽量减少暴露在外的身体部位。上棱斯克堡是圆形棱堡式建筑，令攻击的明军受到了多点打击。“不，再等等”。米列瓦洛夫沉住气，不许部下开炮。他的大炮不多，得用在刀刃上，明军攻城的步兵，并不是他的第一目标，所以暂时不打。朱若登将攻城的指挥权交给了马宝，马宝见蒙古兵攻城不利，下令他们暂时后退一里。令旗挥舞，总兵李本深率五百炮兵，推着八十门火炮缓缓前进，又有五百步兵保护着炮车，同步向前。马宝观察了一会儿，见城上始终没打炮，判断这座小土寨并非大城，城上没有装大炮，而罗刹军从古西诺奥泽尔斯克堡败退时，估计火炮也丢弃了。遂放心大胆地令炮车前移。“炮车！”戈罗达沃崖上，米列瓦洛夫放下千里镜，笑了，终于找到了最有价值的目标！“轰～轰～轰～”在李本深的指挥下，明军的炮车开始射击，战争之神的怒吼，惊天动地！“开炮吧”，米列瓦洛夫的口中，终于吐出了炮兵队长梅克文最爱听到的声音。“调好炮距，准备试射。射！”十二门大炮射出了首弹，大炮架在崖顶，射程提高了很多，精准度却低了，需要试射。“轰～轰～轰～”十二颗炮弹射向明军的炮车，除了一颗命中外，其他都射飞了。“轰～轰～轰～”，第二波射击开始，这一次命中三枚，三辆炮车被轰散了架。山顶上的罗刹炮兵越射越准，李本深能征善战，见形势不妙，下令炮车后退。“退，快退”，他大吼道。“啾”的一声，一枚炮弹在身边爆炸，将李本深掀飞了出去，腾云驾雾中，失去了意识。此人本是高杰的外甥，先随高杰造反，又随高杰招安，后降满清豫亲王多铎，最终还是归了明。归明后，矢志不渝，屡立战功，不料今日竟陨命于此。有家乡父老替其作无题诗曰：世事真无常，孤雁终南翔。不肯留遗臭，拼得死后香。将军死了，明军的炮兵越发混乱，好在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并没有弃炮而逃，而是奋力推着炮车掉头后退。好不容易，退到罗刹炮军的射程外，八十门大炮，仅余一半。马宝瞪圆了血红的双眼。这些大炮，从千里之外运过来，可着实不易呢。如今一下子损失了一半，如何不急？“轰～轰～轰～”山崖上，罗刹军的大炮继续射击，这一回，他们瞄准了刚从攻城战中退下来的蒙古兵。炮弹不多，却动摇了弼尔塔哈尔和巴布的麾下军心。见蒙古兵已无战意，马宝长叹了一口气，下令撤退。悠长的号角吹响，明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一地的尸体和大炮的残骸。“大将军，末将指挥无能，请您责罚”，回到大帐，马宝满面羞惭地向朱若登请罪。“此仗非浦城侯之过，乃是孤大意了，未发现罗刹军居然在戈罗达沃崖上砌了炮台。罪在孤一人，和浦城侯无关”，朱若登不肯惩罚马宝，将责任自己担了。马宝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更被激发了血勇。他出生在陕西平凉府隆德，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由兄嫂养大。成人后身材长得极魁梧，更使得好鞣鞭枪，有勇有谋，号称无敌。不料今日竟吃了大亏。如何甘心？大呼道：“罗刹鬼今日侥幸赢了一阵，必然松懈。末将愿率一千精兵，夜袭戈罗达沃崖，请大将军恩准！”朱若登吓了一跳，“浦城侯乃我军上将，万不可轻身犯险！”“末将的脸在哪丢的，便要在哪捡起来，请大将军成全”，马宝执拗着长跪不起。这句话刺激到了车臣伯巴布，漠北蒙古四部中，车臣汗部最是剽悍。见马宝说“脸在哪丢的，便要在哪捡起来”，巴布亦跪于地上高呼：“末将愿随副将军雪耻”。弼尔塔哈尔见状，一咬牙，亦跪在两人身后。任朱若登如何劝，三将皆不松口，跪于地上，苦苦哀求。没法子，只得同意，“既如此，三位将军多加小心”。走出大帐，马宝对二将道：“夜袭这种事，人多无用，汝等仔细挑些勇猛敢战的随我去，怂人，一个不要”。三人各挑了五百锐士，乘夜潜行至戈罗达沃崖的后山脚下，悄悄向上攀爬。马宝看着五大三粗，却是个有心眼的，白天激战时，便发现后山的罗刹军数量较少。山崖上，米列瓦洛夫去营地巡视，见巴列夫也在巡视，十分满意，这位射击军的团长倒十分称职。见他来了，巴列夫忙一个敬礼，“总管，您劳累了一天，回山洞歇息吧，此处交给卑职便好”。米列瓦洛夫也的确累了，说道：“巴列夫，我回山洞睡会，这里便交给你了。记住，后山也要派巡逻队巡查”。他一走，巴列夫哑然失笑，明军刚败，如何敢来袭营？况且后山甚是险峻，他们又怎么攀得上来？遂不听米列瓦洛夫之言，未派人巡视后山。马宝偏要从后山来！为了防止部下发出声音，他让士兵们人人口中横衔着枚(像筷子的东西)，这样便无法说话。后山甚险，不时有士兵跌落崖底，却因为口中衔枚，无法发出惨叫，山谷中唯有一声声沉闷的物体落地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