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征北海（七）

齐果耶河碧波粼粼，霍万斯基乘船，拼命地由齐果耶河，划向贝加尔湖西岸，他的目的地是西岸的厄尔口城。美丽的贝加尔湖，在中华古称“北海”，是世界第一深湖、欧亚大陆最大的淡水湖，面积极广，方圆四千七百二十五万亩。这一带曾为中国北方各少数民族的主要活动区，在布力亚特蒙古语中，意为“自然海”。船至中途，霍万斯基忽然改了主意，传令道：“去奥尔洪岛”。之所以去奥尔洪岛，是因为岛上还有一支沙俄军队：戈洛文将军率领的一千兵马。戈洛文家族可是沙俄有名的大贵族，万一自己弃他不理，他去沙皇陛下那参自己一本，可不是玩的。霍万斯基见到了戈洛文，戈洛文听说古西诺奥泽尔斯克堡、上棱斯克堡都丢了，大惊。他知道明军势大，可这两座城堡丢得如此之快，却完全出乎意料，也让他对奥尔洪岛的安全，产生了极大的危急感。不行，得想个法子将霍万斯基的军队留下来，人多了，奥尔洪岛才安全！戈洛文心里想着，便笑嘻嘻地说：“我正担心奥尔洪岛兵力不足，霍万斯基将军便来了，这下好了！大家合兵一处，共抗明军，再也不用担心了！”“不”，霍万斯基头摇得似拨浪鼓，“戈洛文将军，我得去西岸驻守厄尔口城。前些日子，戈利岑公爵下令将贝加尔湖东岸的布里亚特人全部迁到了那里。如果明军夺了那里，便能得到大量辎重，可万万丢不得！”“不，不，不，明军若想渡湖，必先攻打奥尔洪岛。只要奥尔洪岛在我们手中，明军就不敢渡湖”。“不，不，不，明军最擅长偷袭。上棱斯克堡之所以丢得这么快，便是因为明军偷袭了戈罗达沃崖。不能排除他们故伎重施、偷袭厄尔口城的可能”……双方一个要撤往厄尔口城，一个想让他留下守奥尔洪岛，唇枪舌剑，争得不可开交。“不要再说了！”戈洛文发了火，“一千兵马！你抽调一千兵马助我守岛，便可以去厄尔口城。不然，我定在沙皇陛下面前，参你个‘弃土不守’之罪！”一听他搬出了沙皇这块金字招牌，霍万斯基顿时就怂了，无精打采地留下了一千兵马，仅率五百多士兵乘船赶往厄尔口城。只剩这点人马如何守城？他越想越烦心，待在船头，一言不发。问他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湖春水向北流。“总监，您莫要烦恼，厄尔口城还有三百哥萨克可用”，有心腹宽慰他。“咳，靠那些民团，顶个屁用”，霍万斯基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福祸凭上帝的意志吧，希望明军因为担心湖中心奥尔洪岛上的炮台和船队，不敢偷袭厄尔口城！”厄尔口城到了，和霍万斯基想像的仅有三百民团不同，这座城堡挤满了士兵。来了大人物，叶尼塞斯克督军巴什科夫到了。这是位资深的殖民者，曾经做过涅尔琴斯克（尼布楚）的督军，双手沾满了西伯利亚各民族的鲜血。一听说明军进入了贝加尔湖流域，巴什科夫立刻便觉得不妙，他深知巴尔布津如果丢了，雅库茨克与叶尼塞斯克的联系便会被切断，最终成为一座孤城无法防守。这也将意味着沙俄这三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作为准备为沙皇的“黄俄罗斯”计划奋斗终身的老一辈殖民者，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于是征发了叶尼塞斯克、图鲁汉克斯、布拉茨克等城市的哥萨克和听命于沙皇的各民族士兵，凑了两千多人，赶往巴尔布津，欲与戈利岑公爵会合，共击明军。刚赶到厄尔口城，便遇到了霍万斯基的败兵。霍万斯基不敢在巴什科夫的面前隐瞒，恭恭敬敬地将古西诺奥泽尔斯克堡、上棱斯克堡失守情况和盘托出。听说态势如此严重，巴什科夫对着地图思考了半天，最终决定暂时不去巴尔布津，而是留在厄尔口城阻止明军西进，同时威胁明军侧翼。他给戈利岑公爵写了一封信：“鉴于当前的严重局势，阁下，请允许我不得不改变行动计划，留在贝加尔湖西岸，迟滞并骚扰敌人……”巴什科夫和霍万斯基合兵后，人马超过了三千，再加上奥尔洪岛上戈洛文的两千兵马，便构成了沙俄在见加尔湖流域的西部集群；盘踞在巴尔古津堡的戈利岑和安齐福尔卡的四千兵马，则构成了沙俄的北部集群。现在，摆在大明冀王朱若登面前的难题是先西进还是先北上。……北疆打成了一锅粥，南京城内却是暗流涌动。年轻的冀王殿下展现出了在军事上的天赋，连连告捷，让陈寿、杨辅臣等冀王一党的大臣欣喜不已，却也让皇太子一党惶恐不安。皇太子朱若极又来听经筵了，今日主讲的是户部右侍郎唐甄。见朱若极有些心不在焉，唐甄笑了，“殿下，万事随心，您今天的心思既然不在书上，不如与臣手谈一局如何？”“也好！”内侍摆好棋盘，围棋的规矩，执黑先落子。“先生请”，朱若极一向尊师重道，让唐甄执黑。好个帝师唐甄，双手扣住棋子，重重地落下，那架势，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不像下棋，倒像在战场上厮杀。只落了一子，便震得棋盘“叭”的一声，“殿下，您莫小看了这先落一子，棋道中，这先行一步的优势可大着呢。一步先，步步先啊！”朱若极是绝顶聪明之人，立时便领会了他的意思：先生是在提醒孤，不能再放任二弟继续立功、扩大势力了，得采取主动。可如何主动呢？难道请求父皇将二弟调回来？不行，父皇不会同意的，反倒显得自己量小。悄然落了一子，叹道：“孤也想先行一步、争取主动，奈何却是执白呢”。唐甄一笑，也不做声，点了一子；朱若极又应了一子……两人皆不说话，现场只有噼里啪啦的落子声，渐渐地下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吃局面。唐甄忽然说话了：“这盘棋有意思，黑可以关白，白亦可以关黑。关吃，关吃，关键便在于‘关’呢！”一听关键便在于“关”，朱若极明白了，唐师傅的意思是让首辅关守箴想个法子对付冀王。可自己身为一国储君，让大臣对付自己的弟弟，这话如何说得出口？不由得一阵犹豫。为臣者，关键时刻得为主子尽忠，此之谓：“忠”！唐甄开口了，“殿下棋艺高超，巨不及万一，今日先行认输。听闻关阁老府上有一卷《棋经》，待臣取来钻研后，再与殿下对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