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征北海（十）

打了二十多天，伤亡甚大，巴尔古津堡的城墙上却依然飘扬着沙俄的金底黑色双头鹰旗。这些日子，冀王朱若登充分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人也渐渐变得成熟起来。“嘭”，千里镜的镜头中，一辆起火的云梯车忽然迸裂、散开，车上数人皆成火人，不住地翻滚惨嚎。接着，收兵回营的号角吹响了，图巴色棱、弼尔塔哈尔诸将缓缓而退。朱若登叹了一口气，今日看来又要无功而返了。“大将军，新来的罗刹援军藏在巴尔古津山西侧”，哨探传来了罗刹援军的消息。朱若登闻知后，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今日天色已晚，巴尔古津山上长满了雪松，山高林又密，夜间出击，敌情不明，一不小心就被敌人打了伏击。可若等到明天，这伙鬼畜估计又会换个地方扎营。从雅库茨克来的沙俄将军卡拉威，是个老牌殖民者，本已退休在家，又被沙皇重新起用。弗兰茨别科夫请他率军救援巴尔古津堡，他准备了一大堆的雪橇和帐篷，在这林海雪原中飞驰。这个狡猾的敌人，几乎每天都更换宿营地，从不和明军硬碰，遇到小股明军便打，遇到大队人马则闪。让明军难以全力攻城，士气也随之下降。朱若登想拼死一搏，全力攻城，可首先要解决士气低落的问题。没有士气，如何打仗？他闷闷不乐地找来陆世仪，“陆先生，巴尔古津堡甚坚，罗刹人又狡猾。孤欲与罗刹鬼决一死战。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提振我军士气？”“殿下，提升士气并不难，只需撤退。将士们久战疲惫，又遇坚城，伤亡甚重，自然士气下降。您只要下令撤退回上棱斯克堡休整，士气自然便恢复了”。“撤退？”朱若登没好气地打量了陆世仪一眼，“先生难道不知我军只剩两个多月的粮草了吗？撤回上棱斯克堡，那还不如直接搬师回朝呢！”真正的名士，任尔如何激，都不会发怒的。虽然被冀王一顿抢白，陆世仪却是不急不躁，尽显名士本色，“殿下可知，很多胜仗都是在撤退时打的呢。咱们撤，罗刹人必然追。何不在撤退时留下伏兵？敌人必定束手就擒”。朱若登楞住了，旋即大笑，“先生啊先生，您为何说话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弄得孤一会儿急如火烧、一会儿又喜上眉梢”。……倚着坚城，又有援兵，戈利岑公爵的心情愈发地淡定，这一日巡完城防，便去督军府歇息片刻，手捧《往年记事》（亦称《编年纪事》）翻看了起来。这本书是涅斯托尔所著，讲述的是从传说时期到十二世纪初的东斯拉夫和斡罗斯国家的历史。出身名门的戈利岑是历史迷，平生最爱读史书，一读便爱不释手。“公爵阁下，瞭望塔上的哨兵发现明军的小船在贝加尔湖捕鱼”，正翻看着史书，安齐福尔卡喜滋滋地过来。“捕鱼？”戈利岑闻言一惊，忽又一喜，难道明军的粮草快耗尽了？“走，咱们去城头看看”，说完便带着安齐福尔卡登上了城堡上的瞭望塔。千里镜是个好东西，能让远方的景物一览无遗，镜头里明军足有百余艘小船在贝加尔湖上张网捕鱼。戈利岑暗笑，此时正是十月初，己接近冰封期，再过一个月，贝加尔湖便会结冰。况且，天寒地冻的，又能网到几尾鱼？“公爵，看样子明军的军粮要断了，所以才不得不组织人马捕鱼。一旦他们粮尽，便可以反击了”，安齐福尔卡说道。戈利岑又看了会，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立即通知卡拉威将军，待其粮尽，合力击之”。过了五天，明军的营塞里居然不见了炊烟。“报，公爵阁下，明军撤退了”，俄军的哨探发现敌人已经人去营空，急忙禀报。戈利岑公爵忙派人查探，发现明军确实已经离营，大喜，下令出城追击。因为怕明军逃远，他派卡拉威率一千五百名来自雅库茨克的士兵为先锋。卡拉威的部下，个个皆有雪橇，在雪中行进如飞，应该能赶上明军。大雪遮住了明军的脚印，留给罗刹人的只有望不到头的林海雪原。不过这难不倒老将卡拉威。他放出了几十条西伯利亚雪橇犬，嗅着明军战马的马粪追踪。这种犬又名哈士奇，性情温顺，嗅觉是极好的。很快，便寻觅到了明军的踪迹。“告诉每名哥萨克，每斩杀一个明军，赏十个卢布”，为了激励士气，卡拉威大吼。听说杀敌有赏，哥萨克们大喜，纷纷乘坐雪橇，加快行军速度，后面则跟着戈利岑公爵的大军。终于，在一处山林中，追上了明军的后军。“出击”，白发老将卡拉威兴奋地下达了军令。“乌拉～”“乌拉～”“乌拉～”哥萨克们呐喊着杀向明军后队。担任后队的是明军三音诺言伯丹津部，一见罗刹军气势甚足，丹津拨马便走。一边走一边还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喊了声“速撤”。“想逃？”卡拉威眼神一凝，下令穷追猛打，渐渐追入了林海深处。林海深处，埋伏着浦城侯马宝、远安伯陈友龙率领的四千兵马。“将士们，随本帅狠狠地杀罗刹鬼”，马宝大呼，一马当先扑向罗刹军，手中的鞣鞭枪，带走了一条条人命。“杀！”陈友龙亦按捺不住，手中的厚背尖头刀，上下翻飞，直杀得罗刹人哭爹喊娘。“不好，快列阵！”发现自己陷入了明军的包围中，卡拉威大惊，忙组织部下列阵。他想拖住明军，以待戈利岑公爵的大军。奈何，明军已经冲至跟前，匆忙间又如何布得了阵？被杀得七零八落。卡拉威挥舞着大弯刀，奋力砍杀，忽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冲进面前。“下来吧”，陈友龙大喝一声。一把将卡拉威拽下马来，唤左右取绳索捆绑了个结实。见卡拉威满脸惊恐之色，陈友龙哈哈大笑，“本将剥人皮无数，倒是没剥过罗刹鬼的皮，便以汝为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