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征北海（十九）

“末将不辱使命，连克奥尔洪岛、厄尔口城”，马来侯胡茂祯昂首挺胸地伫立于厄尔口城门口，迎接大明冀王朱若登。“哎呀，马来侯以区区两千五百兵马，连克二城、歼敌四千余，俘获粮草辎重、人口无数，实乃国之良将、北征首雄！孤要亲自为将军牵马”，此次西征，战果辉煌，不仅歼灭了四千多敌人，还缴获了够大军半年用的粮草，招降了大批布里亚特蒙古人。朱若登激动之下，竟然要亲自给胡茂祯牵马。古代其实和后世差不多，当领导说要给汝牵马之类的，不过是一种姿态，千万别当真。汝若是傻呼呼的，真要领导牵马，那便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胡茂祯虽然块头大，可一点都不傻，连呼不敢，连连推辞。折腾了半天，最后朱若登牵着胡茂祯的袍袖一起入了城。城内的罗刹议事厅内，早已准备好了美酒佳肴。杨遇明、张鹏程、孙喜策诸将济济一堂。朱若登一瞅，内中居然有十几个身着蒙古服饰的汉子，不由奇怪地问道：“这几位是？”“大将军，这些皆是北海布里亚特蒙古部落的首领。此次我军能这么顺利地攻下厄尔口城，便是因为他们打开了南城门归降，立了大功呢”，胡茂祯连忙解释。原来，沙俄的戈利岑公爵实施坚壁清野战术，将贝加尔湖东岸的布里亚特蒙古部落尽皆迁往厄尔口城附近。迁徙中，这些蒙古人遭到了抢劫和勒索，冻死、病死者无数。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终于在明军攻城时爆发。有十三个部落的战士归顺了大明，他们打开南城门，放明军入城。虽然北疆的蒙古部落人口稀少，十三个部落不过两万人，但是在人烟渺渺的北海，已是了不得的密集。朱若登大喜，忙和这些部落首领一一寒暄，抚慰人心。他需要向导还有运送给养的民伕，这些都离不开地头蛇们的帮助。北疆出英雄，蒙古各部首领们的名字都有一股子英雄气。比如，有的叫哲布，蒙语意为：箭头；有的叫鸿德格，蒙语意为：酒杯；有的叫哈热阿鲁斯，蒙语意为：目光长远……偏偏冀王殿下最喜以英雄自居，识英雄重英雄，推杯换盏中，很快便和各部首领们打成了一片。他们不仅答应为明军提供向导，还答应派出一千五百辆马车为明军运输物资。“啪～啪～啪～”年纪最大的布里亚特蒙古部落首领哲布，大声击掌，一队蒙族青年男女鱼贯而入，唱起了世代相传的古老歌谣。蒙古族是诗歌和酒混合而成的民族，有酒不能无歌。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汗王一般的宝木勒神自由翱翔每当五灾降临的时候都有一个英明的神灵把灾难祸端赶出草原……见朱若登听得津津有味，一旁的蒙族将领喀喇沁侯图巴色棱低声解释道：“大将军，这首歌歌颂的是宝木勒神。相传，这宝木勒神是大萨满浩布格泰去天庭赴宴时牵回的神牛的牛皮和牛骨所化，神力无边，威力无限。凶狠的狼群，是它的坐骑；无敌的赤蛇，是它的长鞭。他是长生天派来保护蒙古人畜牧的神。百姓们在您的面前唱这首歌，是将您看成了宝木勒神的化身、长生天派来拯救他们逃离罗刹鬼魔掌的英雄！”“哎呀，孤何德何能当得起蒙族父老的如此称赞”，朱若登真的被感动了，也作词吟唱了起来：《沁园春·谢北海父老》今日相逢，父老情深，舞榭歌台。率三军北上，扫平鬼畜；凯歌高唱，复我北海。仗剑横行，男儿意气，大笑胡酋皆蠢才。鼓声起，万马奔腾处，扫**阴霾。佳肴佐酒欢快，号角响，重重捷报来。报国需趁早，韶华易逝；待得老去，徒叹悲哀。罗刹猖狂，英雄奋起，万户侯何足道哉？酒醉矣！勉励诸将士，再上高台。当晚大醉，醒来竟有颜如玉。布里亚特蒙古世袭那颜（亦作诺颜）哲布献上了自己的孙女、十六岁的陶丽通拉嘎。遇到身份尊贵的客人，献上部落里的贵女侍寝，既是一种善意的表现，亦有和对方结为姻亲、守望相助之意。可能是久在北国，阳光不强烈的原因，这姑娘长得很白，皮肤晶莹剔透，身材高挑，略有些胖。在这地广人稀的柏海儿湖（贝加尔湖）一带，实是一等一的美女。作为封建社会的亲王，按受政治婚姻乃是义务。纳哲布的孙女为侧妃好处很多：一者可以笼络布里亚特蒙古各部为明军所用；二者这些布里亚特人在朝中没有根基，结为姻亲后，可以成为一支绝对支持自己的私人力量；三者，可以缓解自己出征在外的寂寞。朱若登瞅着姑娘，柔和地问道：“汝叫什么名字？”问这话时，本以为她不懂汉语。不料姑娘的祖上乃成吉思汗所封九十五个千户那颜之一，身为蒙古贵女，从小便精通蒙、汉两种语言。想想也是，若是不懂汉话，哲布也不会将自己的孙女献给自己。“殿下，我叫陶丽通拉嘎”，小姑娘爽朗地答道。蒙古女孩这点特别好，爽朗大气、不矫揉造作。“哦，这名字有什么意义吗？”小姑娘忽然脸一红，“这名字的意思是明亮的镜子，欧沃（爷爷）说我生下来皮肤就特别白，像明亮的镜子一样”。“明亮的镜子？”朱若登忽然想照镜子了，搂住陶丽通拉嘎，一夜无眠。次日，他比平常起得迟了些，却发现陆世仪在门口等他。“殿下昨晚睡得可好？北国风景可是怡人的很呢”，一见面，这位江南大儒就开起了他的玩笑。朱若登有些尴尬，“先生是在劝予不要纳哲布的孙女为侧妃？”“不，恰恰相反，殿下纳哲布的孙女，纳得好，一切能够增强实力的事，您都应该做，且必须做！”陆世仪微微一笑，“只是，百善孝为先，您还是应该立即修书给圣上，取得他的允许方可”。朱若登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纳个侧妃，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无须上报，但皇家无小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面上看只是形式，骨子里却渗透着体制的威严。请求父皇同意乃是一种对皇权的尊重，马虎不得。且日后万一有人给自己上眼药，说自己勾结番部，意图不轨，有父皇的金口玉言恩准，便奈何不了自己。想明白后，他忙对陆世仪执了弟子礼，“多谢先生教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