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冰城

雅库茨克堡，全世界最寒冷的城市，一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冬季，极端最低温度零下64.4度。整座城建在坚如岩石的永久冻土之上，因而被称为“冰城”。这里的冬天，人们随便呼出口气，立即变成冰碴落地；鱼从河里捞上来即如石头之硬；钢铁如冰一样的脆而易折；尸体埋在土层下永不腐烂。1632年，沙俄在勒拿河右岸建立了城堡，此后便成为俄国人继续东进鄂霍茨克海和南下黑龙江的一个重要据点。为了长久有效的统治这一地区，沙俄在此建立了督军区，治理这片东临鄂霍次克海峡和白令海峡、南抵伊尔库茨克、西连叶尼塞斯克、北濒东西伯利亚海，面积近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地域。这一带，生活着雅库特族、鄂克温族、埃文族等众多民族，清一色的黄皮肤、黑头发，不仅长相和蒙古人一模一样，就连宗教信仰也信奉的是蒙古人常信的萨满敎。俄国人一直想在此地推行东正教，费了很多力气，百姓们还是信自己的萨满。雅库茨克督军府是一幢极具东正教特色的建筑，和天主教的房子喜欢尖顶不同，东正教的房子是洋葱头样式的圆顶，保留着浓浓的拜占庭式风格。弗兰茨别科夫督军正在用餐，餐桌上放满了鸡鸭鱼肉和俄式烧酒，还有千金难买的卷心菜等蔬菜。是的，千金难买。雅库茨克一半的土地都在北极圈内，不产水果蔬菜，当地人多以肉类为食，蔬菜的价格自然昂贵。两名婷婷玉立的侍女，笔挺地站着侍奉主人。他是德意志人，三十多年前巴结上了老沙皇，来到莫斯科国供职，并皈依了东正教。外界对他的评价是：富有进取心，精力充沛，善于巧妙地把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结合起来，具有卓越的智慧和才能。所谓“善于巧妙地把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结合起来”，指的是他一方面疯狂地进行殖民扩张，组织了多次针对中国黑龙江地区的侵略；另一方面又对雅库茨克的商人、百姓敲诈勒索，疯狂地敛财。另一个时空，此时的他已经因为贪腐、收贿、敲诈，被阿列克谢沙皇免职并召回莫斯科审讯。这个时空，明军的北伐帮了他的大忙。伟大的沙皇陛下此时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弗兰茨别科夫这样经验丰富的老牌殖民者。至于此人贪污受贿、敲诈勒索、无法无天，年轻的沙皇皆视而不见。西伯利亚的天都要塌了，只要他能助朕守住雅库茨克，便随他折腾。弗兰茨别科夫打了个饱嗝，惬意地喝下了一杯俄式烧酒，“冰城”气候的寒冷，配合着烧酒的热，让他的胸膛似有烈火在燃烧，好舒服！这种烧酒是伏特加的前身，伏特加正式出现是在1478年伊凡三世时期，1553年，伊凡雷帝在莫斯科开了第一家伏特加酒馆。不过，此时却不叫伏特加，而是叫“第21号餐桌酒”或“面包酒”或“烧酒”。直到20世纪初，取俄语水的谐音，才正式被定名为“伏特加”。体验着美酒带来的快感，他用眼神的余光，偷偷地瞟着两侧的侍女，在她们饱满的酥胸上流连不去，很快目光便炽热了起来。偏有人要坏他的好事，雅库茨克总管伊万诺夫走了进来，礼貌地向他施礼道：“督军阁下，请原谅我不得不打扰您用餐。有两个不好的消息，必须报告给您”。弗兰茨别科夫乐了，坏消息？还一来两个？他是见过大世面的，当年因为敲诈太甚，雅库茨克的秘书官斯坚申和阿加比托夫、阿勃拉莫夫等人做了充足的准备，企图以“救世主梦中显圣”的名义，撤掉他的职务，并把他掠夺的一切财物没收归公，却被他靠着演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蒙混过关。他至今仍记得，沙皇命名日那天，市内大教堂内，阿加比托夫大声演讲：“受过洗礼的人们听我讲吧。昨天夜里，在我刚要入睡的时候，从门斗进房屋的门忽然开了，进来了神痴阿列克谢，他的身后还有两个青年，抬着大慈大悲的救世主的圣像。圣像对我发出了声音:尼基塔！你不要怕，到教堂去对大家毫不隐瞒地说，让世上的俗人不要再过目无法纪的生活了。因为弗兰茨别科夫督军无法无天，不许放他进入教堂；命令撤掉他的职务，把他掠夺的一切财物——毛皮和金钱，全部没收归公”。受到蛊惑的东正教徒们一拥而上，抓住了他的手。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完蛋了。情急之下，眼泪夺眶而出，请求道：“如果我已经不配呆在教堂里，那么就让我滚开吧”。正是这番示弱的眼泪，分化了反对派，使他得以在一些富商和军人的保护下，逃回了总督府。一逃回总督府，刚才还哭哭啼啼的总督大人，立即露出了獠牙，派人将阿勃拉莫夫、阿加比托夫等人投入了监狱。这么大的坎都能过去，还怕什么坏消息？弗兰茨别科夫耸了耸肩，幽默地说道：“亲爱的伊万诺夫，您给我带来了什么坏消息？莫非是救世主第二次梦中显圣了吗？”见督军如此从容，伊万诺夫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虽然这位督军是公认的贪婪小人，可身上却有一股独特的魅力，在他面前，再难的事也能化作小事。“督军，第一个坏消息是我们的老朋友彼得·别克托夫回到了主的怀抱。这是托搏尔斯克督军谢尔巴托夫和首席神父阿瓦库姆联名写给您的信”。弗兰茨别科夫一楞，“别克托夫死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消息！沙皇俄罗斯失去了一个伟大的战略家和堡垒建筑学家！”别克托夫是雅库茨克堡的创建者，特别擅长建设城堡。1632年，他在勒拿河中游建了雅库茨克城，从此开始了对中国的侵略，1635年又在雅库茨克堡西南修建了奥廖克明斯克堡，还跑到外贝加尔建起了赤塔堡、在黑龙江流域建了卡马尔斯克堡（呼玛寨）、在尼布楚地区建了涅尔琴斯克堡（尼布楚城），为沙俄的殖民事业立下了赫赫功劳。殖民之花，凋谢在西伯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