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恩萨赫节

高建、卫子龙带着两个精干的随从漫步在雅库茨克的街头，到处都是载歌载舞的人群。雅库特人搭建的祭台在城的东北角，城中心是罗刹老爷们的办公和居住地，能被允许在东北角临时搭建祭台已是极不容易，据说这还是乌里安海部落的大酋长古力思向弗兰茨别科夫督军求来的恩典。弗兰茨别科夫是个阴险的家伙。他一边收受着各部落酋长的贿赂，一边挑拨各部落的关系，还在雅库特、鄂克温、埃文各族中故意制造矛盾，分而治之。这乌里安海部落的大酋长古力思便是他刻意扶持起来的亲俄派部落首领，收了人家的贿赂，自然是有求必应的。络绎不绝的各民族、各部落的部民，身穿白色的民族服装，围满了祭台。祭台边缘，有一百名孔武有力的武士，维持着秩序。雅库特人被认为是匈奴人的后代，在这万里冰原，除了雅库特人，还有鄂克温、埃文、满等族。虽然民族不一样，长相却差不多，皆是黑头发、黄皮肤的黄种人，而且都信仰相同的萨满教。因此，恩萨赫节不仅是雅库特人的节日，也是当地几乎所有民族的节日，除了不远万里、殖民而来的罗刹人。“督军，您走好”，祭台附近的一座高台上，乌里安海部落的大酋长古力思恭身送走了来参加恩萨赫节祭祀礼的弗兰茨别科夫。祭祀礼一般情况下不会邀请外人参与，身份特别尊贵的除外。就在刚才，这里完成了一场祭祀礼。众多手持马尾鞭子的男青年和手执带有绿叶的桦树枝的少女环立在一名白衣少女祭司的周围。那少女祭司手握绑有三络白色马尾的小棍子，缓步走上祭台，点燃火盆，将酸马奶缓缓倒在祭台上，并高举手中圣物向天祈祷。又有一名男祭司迈过由熊皮、牛皮、马皮等铺就的小路，点燃圣火，一边用雅库特人的传统语言“萨呼语”念起祭文，一边将手中桦树制成的杯形器物中的马奶洒向圣火、马匹，祈祷大自然的恩赐。弗兰茨别科夫走的时候笑咪咪，心里却在想：这是个有着古老文明的民族，不好征服，必须想办法让他们认同沙皇俄罗斯的文化。罗刹人走了，祭场的气氛开始欢快起来。乐师们用雅库特人的口弦琴“霍姆斯”演奏悠扬的乐曲，场地内的少男少女们手拉手，跳起欢快的传统转圈舞蹈“欧苏哈伊”，它象征着生命的轮回、健康和团结。场外的雅库特人也开始参与进来。一个又一个诗人开始上台演讲，声音抑扬顿挫，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可惜高建一个字都没听懂，只得问卫子龙：“这就是汝说的‘欧龙霍’？他们在说什么？”“东家，这便是他们的演讲比赛欧龙霍’，用的乃是他们的传统语言“萨呼语”，吟唱的是雅库茨克的史诗”。听了卫子龙的话，高建点了点头，这趟没白来呀，见识了不少新鲜事。忽听祭台东边人声喧哗，却是座体育场，年轻的小伙在玩摔跤、拉棍、套马索（驯服小马驹），尽情展现自己的力量和肌肉，场外不少姑娘羞红脸在看。卫子龙笑道：“东家，这是雅库特族的姑娘在挑选如意郎君，并为心仪的男子加油助威”。高建乐了，连呼有趣。口弦琴“霍姆斯”的声音忽然变得高扬，体育场附近的一块空地上，选美比赛开始了。一队队未婚少女身穿秀雅白色的衣服，表演起了歌舞，他们都想争做最美的冠军“霍姆斯”。小伙子们在台下为自己喜欢的姑娘鼓掌助兴，一边欣赏，一边悄悄选择自己的爱人。比赛结束后，会有不同的未婚男子与台上下来的少女约会。见到此情此景，高建乐得手舞足蹈，朝卫子龙大笑，“吾若是年轻二十岁，定要在此地抱得美人归！”“图日根在吗？可敢与吾一战？”忽有一名铁塔般的壮汉，跃入了赛场，大声呼喊。卫子龙一边给高建翻译，一边解释道：“东家，这是雅库特人的风俗，如果有什么仇怨，可以在恩萨赫节，比武解决。这汉子乃是尤卡吉尔部落大酋长阿布日达的次子阿给玛，他要挑战的是乌里安海部落大酋长古力思的长子图日根”。“哦，这两人有什么仇怨？”“东家，这雅库茨克一带几乎不产粮食，主要靠捕鱼和打猎为生。乌里安海部落大酋长古力思巴结罗刹人，侵战了尤卡吉尔部落在鄂霍次克海附近的渔场。这阿给玛是雅库特人中有名的勇士，号称能手刃白熊。他应该是奉父亲之命在恩萨赫节上教训乌里安海部落，倒不是和那图日根有什么仇”。随着阿给玛的这声大吼，现场一下子变得死一般沉寂。紧接着，传来了雷鸣般的起哄、叫好声。古人喜欢看热闹的心理，和后世的人没什么两样。乌里安海部落的大酋长古力思气愤地盯着尤卡吉尔部落大酋长阿布日达一眼。这两人是冤家。“古力思”意思是转瞬即过的光，而“阿布日达”则意为永恒。一个是转瞬即逝，一个却是永恒，自然不对付。这两个部落均是本地的大部落，本来实力相似，保持着和平共处。可自从古力思巴结上了罗刹人、得到不少火枪后，实力大增，渐渐地恃强凌弱，与尤卡吉尔部落的冲突便多了起来。罗刹人乐得看他们内斗，故意视而不见，双方的矛盾便越积越深。古力思知道这阿布日达的二儿子阿给玛是有名的勇士，力大无穷，曾经一个人屠了一只熊，自己的儿子图日根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可雅库特人的习俗，恩萨赫节这一天，若有人邀对方在赛场解决仇怨。无论是和平解决还是赛场决胜负，事情过后便云开雾散；可若是拒绝，就会被人视为懦夫，丢的不仅是个人的脸，也是部落的脸。他咬了咬牙，让自己的长子图日根上场应战。“图日根”的意思是“快”，果然很快，三两下就被阿给玛打趴下了。台下一片欢呼，为胜利的勇士喝彩。阿给玛一边向观众挥手致意，一边得意地喊道：“还有没有乌里安海部落的勇士敢向我挑战？”陆续又上来了十几个乌里安海部落的勇士，皆不是对手。直到再没人敢应战，阿给玛才得意洋洋地离开了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