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恩人

“大酋长，白音提布大掌柜来了”，尤卡吉尔部落的大帐内，阿布日达正在生闷气，部下来报。他真的很生气。弗兰茨别科夫督军要乌里安海部落的大酋长古力思让出鄂霍次克海一半的渔场给自己的部落，结果古力思只象征性地交出了两个很小的渔场了事。这算什么？难道自己的儿子白死了吗？他想集结全族的勇士去找古力思拼命，又担心实力不足，不敢贸然行事，毕竟已过了容易冲动的年龄！这几年，乌里安海部落仗着和罗刹人关系好、得到了几百枝火枪，野心大增，屡屡抢占原本属于自己部落的渔场、猎场。双方冲突了几次，对方的火枪太犀利，自己吃了不少亏。状告到罗刹人的督军府，不了了之。没法子，只得找有关系的商人，从明国购买一些火铳自卫。可明国正和罗刹打仗，火器类的物资禁运。这白音提布大掌柜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能时不时地从明国搞到火铳卖给自己，有时两、三枝，有时五、六枝，一来二去的，双方就成了朋友。一听白音提布来了，阿布日达大喜，北方的汉子最重情谊，朋友来了有好酒。何况，这个朋友是来给自己送急需的火铳来的。“快请尊贵的朋友入帐”，他吼道，声如洪钟，在营帐内回**。又黑又胖的大掌柜白音提布走入帐中，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阿布日达一楞，问道：“这位是？”白音提布恭身答道：“这位是鄙号的东家吉古尔夫，想来贵部与大酋长做笔大生意”。“大生意？什么大生意？”“听说大酋长需要火铳，吾这次带来了两百枝火铳，不知道您有没有实力吃下？”那吉古尔夫温声细语地说道，温柔的声音与他魁梧的身躯不太合拍，却让阿布日达心生好感，明国的商人真是儒雅呀！“两百枝！”阿布日达眼神立即明亮了起来。他费尽心思到处搞枪，每次最多也不过几枝。到目前部落里的火枪数也不过三十多枝，若是能得到这批火铳，便有实力替儿子报仇了！“需要多少银子？”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嘉靖时，一枝火铳造价二两三钱，售价往往翻数倍，走私更贵，走私到极北之地雅库茨克，则是贵上加贵了。再加上中俄正在交战的因素，价格翻个几十倍亦是常事。“每枝一百两，两百枝火铳合计两万两”。吉古尔夫依然低声细语地说着，却让阿布日达心尖儿一颤，尤卡吉尔部落是个穷部落，别说两万两，就是两千两一时也拿不出来。即使拿皮货去抵，也凑不够两万两银子。“能否便宜些？”他颤抖着问。“您是老主顾，打个折，就一万八千两吧”，吉古尔夫笑嘻嘻地说。阿布日达忽然问道：“汝等可曾将火铳带进来？”问完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吉古尔夫看，他付不起钱，动了杀人越货的心思。“吾等生意人都是款到交货，火铳自然不可能带在身边，只要银子备齐，立即给大酋长送到”，吉古尔夫微笑着说。阿布日达心里暗叹，这人乃是老江湖，想来硬的，估计有点难，佯怒道：“吾怎么知道汝等收到钱后会不会不发货？”“哈哈哈！”吉古尔夫大笑，“吾等商人，最重信誉，焉敢做这毁招牌的事？这样吧，您将银子交给白音提布大掌柜，吾留在这里为质。两个时辰内，如果火铳不到，大酋长便将吾千刀万剐。如何？”说得有理有据，阿布日达不好再说，只得说道：“吾一时手头不宽裕，没那么多银钱”。“没钱不要紧，皮货也能抵银子。貂皮、牛羊马皮、海狗皮，都可以”，吉古尔夫依然是生意人嘴脸，说岀各种皮货的价值。“目前库存的皮货也没那么多”，阿布日达可怜兮兮地说。“您既然一时拮据，那就少买些吧，三十枝、五十枝都可以”，吉古尔夫依然笑，笑得很温暖，能融化冰雪。“扑通”，阿布日达忽然跪下了，放声大哭道：“请两位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允许吾先赊一回帐。等吾报了大仇后，一定加倍奉还！”两人吃了一惊，“报仇？您有什么仇要报？”“那乌里安海部落的大酋长古力思比武失败，派人暗杀了我儿阿给玛……”阿布日达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岂有此理，这乌里安海部落勾结罗刹人，恃强凌弱，实在可恶！”“是啊，这古力思比武不胜，便使这下三滥的暗杀手段，实在阴毒！”二人一听，立即同情心大爆发，大骂了一通罗刹人和乌里安海部落，令阿布日达顿生知己之感。直骂得口干舌燥，吉古尔夫方慨然说道：“吾虽是商人，却亦知义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吾辈本分。既然大酋长一时拮据，这批火铳便赊于大酋长，等您报完仇后再付”。阿布日达大喜，“两位大恩，吾尤卡吉尔部落永世不忘！”吉古尔夫冲白音提布使了个眼色。白音提布会意，说道：“那乌里安海部落实力强大，又有罗刹鬼支持。您虽然得到了两百枝火铳，可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呀！”“就算不是对手，吾也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让他们血债血偿”，阿布日达恨声道。“大酋长，您既然力量不足，何不借势？”吉古尔夫忽然说道。“借势？借谁的势？”“借明军的势啊”，吉古尔夫侃侃而谈，“眼下，明军正与罗刹鬼激战。罗刹鬼屡战屡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您若投靠明军，不仅能报大仇，战后还能因为有功，得到朝廷的封赏，到时候雅库茨克的渔场、猎场，还不随您挑？”“您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阿布日达恍然大悟，露出激动之色。很快又有些为难，“可是明军离得尚远，吾此前又从未和他们打过交道。该如何联系他们呢？”吉古尔夫和白音提布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吾二人走南闯北做生意，倒是认识一些朝廷的官员。愿为大酋长传递书信！”“哎呀，两位对吾尤卡吉尔部的恩情比天都高啊！来人，摆酒！吾要好好款待两位大恩人”，阿布日达高声喊道，感动得热泪盈眶，直把杀子仇人当成了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