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起义（三）

妇女们开始生火，雅库特人离不开火，特别是冬季，为确保帐篷内的温度，半夜要经常起来为炉子加火，因此经常是半夜和衣而卧；姑娘们开始准备鹿脯、烤牛羊肉、海豹肉、生鱼片、列巴等食品；小伙子们则抬来一块块的冰，砸碎、加热、取水。尤卡吉尔部落主要以驯鹿为生，其次便是捕鱼、打猎。为了抵御严寒，这儿的人们喜食生鱼片等生肉。因为不产蔬菜和粮食，导致他们的水果蔬菜奇缺。列巴是用能耐寒的黑麦做的，用发酵好的面做成圆形，然后在火上烤熟，外焦里嫩，面香中带有少许酸味。尤卡吉尔人其实不吃这种黑面包，因为此次要招待沙俄的督军，才临时制作了些。不仅是为了吃，也是为了礼仪。向尊贵的客人奉上列巴和盐，是沙皇俄罗斯的传统。阿布日达大酋长是罗刹人的好朋友，也是沙皇陛下的忠实臣民，自然一切全按罗刹人的礼仪来。伊凡督军是这块土地的统治者，身份尊贵，自然到得晚。埃文部落的大酋长吉布哈、霍林特部落的大酋长希利德格先来了，他们是阿布日达的老友，在阿给玛被暗杀一事上，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兄长！”“贤弟！”一见阿布日达，两人便亲热地打起了招呼。阿布日达也亲热地向他们施礼，派心腹将两人引入大帐，又命人将两人带来的数百随从引入偏帐，好酒好肉地招待。千呼万唤始出来，了不起的伊凡督军终于到了，身后还跟着三百名全副武装的罗刹士兵。“哎呀，督军，您能光临实在是尤卡吉尔人的荣幸”，阿布日达满脸堆笑，笑得很开心、褶子随着笑容在颤抖。“呵呵，大酋长客气了”，伊凡得意地下马，将马鞭递给随从。“来人，将各位尊贵的客人带去偏帐吃酒。督军，您随我来”，阿布日达冲敖嘎使了个眼色，敖嘎忙将伊凡带来的三百士兵引到偏帐，好酒好肉的款待。他自己则引着伊凡和几个卫兵入了大帐。一见督军来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埃文部落的大酋长吉布哈、霍林特部落的大酋长希利德格等贵族连忙施礼，伊凡微微一点头，便算致意，屁股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了主座上。“督军镇守鄂霍次克，护卫我等平安，劳苦功高。我提议，大家共敬督军一杯”，阿布日达举杯提议。“正该如此”，众人齐声赞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督军请！”伊凡哈哈大笑，亦将酒干了，又令人再斟了一杯，“这杯酒，本督回敬各位，为了沙皇陛下的健康，乌拉！”“乌拉！”“乌拉！”“乌拉！”众人齐呼乌拉，比罗刹人还像罗刹人，没法子，如今这里被人家占着，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酒宴的气氛渐渐浓烈，阿布日达击了三下掌，一队尤卡吉尔部落的青年男女走了进来，手拉手，转圏圈，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又有一对青年男女引吭高歌，唱起古老的歌谣。雅库特人的语言有很多喉音和牛吼般的元音，因而歌声高吭，极有气势，迥异于大明贵族常听的那些靡靡之音。劲歌、热舞、烈酒，令宴会进入了**。伊凡忽见阿布日达身边坐了个又黑又胖的中年男子，不禁诧异地问道：“这位是？”“这位是吉字号商栈的白音提布大掌柜、我的好友，他雪中送炭地给我们送来了大量物资”。“参见督军”，白音提布淡淡地向伊凡施礼，目中泛过精光。“嗯”，伊凡微微颔首，算是致意，又见阿布日达身边立着两个长相相似、铁塔般的大汉，各背着弓箭，威风凛凛。笑道：“这两位是贵部的勇士吗？相貌当真不凡”。“督军，他俩是亲兄弟，也是我的贴身卫士，一个叫诺门夫、另一个叫苏门夫”。“哦，有意思，这两个名字有什么讲究吗？”“诺门夫意思是：弓；苏门夫意思是：箭，他俩是我部落中的神箭手”，阿布日达礼貌地解释。“神箭手？你们的弓箭能比得过我们的火枪吗？”伊凡已经喝多了，无礼地说道：“真想知道是弓箭厉害还是火枪厉害！”平时他如果这么说，土著首领们便会恭维道：“自然是督军的火枪厉害”，可是阿布日达居然没说话，而是望着旁边的白音提布。白音提布坚定地点了点头，阿布日达忽然笑了，目中露出狰狞之色，“您既然想见识我族弓箭之利，便如您所愿。动手！”听到“动手”二字，诺门夫和苏门夫迅速挽弓张箭，嗖嗖两声，射杀了两名罗刹卫兵。一射两人；再射四人；三射六人。速度极快，电光火石间，便将伊凡带来的六名卫兵射杀一空。“呀！”伊凡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闯入的尤卡吉尔勇士制服。吉布哈和希利德格骇得面如土色，“阿布日达大酋长，您这是何意？”阿布日达冷冷地说道：“我已举部归顺了大明，埃文部落和霍林特部落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两位兄弟自便”。说是自便，刀架在脖子上又如何敢自便？两人连忙声称愿意一同归明。“你们好大胆，竟敢背叛沙皇陛下”，伊凡已经被捆绑了起来，挣扎着大骂。“杀了他”，阿布日达喝道。“且慢，还需留着他诈开鄂霍次克堡”，白音提布劝道。“也罢，便先留这鬼畜一命”。“杀～杀～杀～”营寨内忽然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火光冲天，浓浓的血腥味飘**在空气中，众人皆不由色变。阿布日达一笑，“诸位勿惊，我的人正在杀罗刹鬼”，又温和地对吉布哈和希利德格说道：“两位大酋长放心，埃文部落和霍林特部落的勇士，我一个都没杀，只是解除了他们的兵器而已”。喧哗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浑身染血的敖嘎闯进帐来，“大酋长，完事了，儿郎们已经将罗刹鬼杀得差不多了，共斩首两百六十一级，还有三十五个跪地求饶的没杀，请大酋长示下”。“还请示什么，杀！”阿布日达的声音充满残暴的力量，震得伊凡督军浑身一颤。“且慢，这些俘虏诈城时亦有用”，好人白音提布又发出了慈悲之言。“哎，大掌柜，汝就是心太善”，阿布日达愤愤地一甩袍袖。白音提布不再言语，慈眉善目地立着。“大酋长，明军，不，王师来了，到处都是，好多人马”，正处理着善后事宜，部下来报。白音提布微笑着对阿布日达、吉布哈、希利德格说道：“诸位大酋长，请随我迎接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