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起义（六）

熊这种动物，实在是列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不仅有力量和速度，还能爬树、会游泳，而且食性颇杂，吃得了果子，啃得了肉，掰得了棒子，也抓得住鱼，比其他猛兽，如老虎、狮子之类，高明得多。尤其是罴这种能直立起来行走的人熊，更是杀伤力巨大。因为此兽太凶悍，便成为斗兽中的极品。是的，斗兽！中华自古便有斗兽之风，勇士以斩杀猛兽为荣。武力值低的斩杀野猪、狼；武力值高的斩杀虎、豹；若是能“手格熊罴”，那便是勇士中的勇士，代表着武人的最高荣誉。不过，熊可不是那么好屠的，搞不好会丢了命。汉武帝的儿子刘胥，自负武勇，经常手刃虎、豹，有一回，来了兴趣，要斩熊。左右便赶出一只大熊，让他搏杀。不料竟一时失误被熊拍扁了脑袋，惨死当场，“广陵王胥有勇力，常于别囿学格熊。后遂能空手搏之，莫不绝脰。后为兽所伤，陷脑而死”。得，熊掌没吃成，反把命整没了。上扬斯克山脉的北部，尤皮克族的大酋长苏合也在猎熊，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生存。尤皮克族的男子个个都是好猎手，猎到熊，肉分食，皮剥了卖钱养家人。苏合，在雅库特语中是“斧子”的意思。没错，他擅使一柄七十多斤重的巨斧，武艺超群、力大无穷。不光有勇，还有德，每次打到猎物，自己只留少许，其余皆分于族人，因而深受部众爱戴。当年老卡尔金带着哥萨克入侵了这一带，别的部落大多被征服，唯有这苏合野性难驯，讨伐了几次，没占到便宜。见来硬的不行，便使软的。卡尔金上书西伯利亚衙门封苏合为总管，只让他的部落象征**很少一点税，又将原属其他部落的几座山头交给了他。几番拉拢下，算是和他有些交情。“嗷～嗷～嗷～”一头成年白熊被尤皮克族的勇士从山林中赶了出来，气愤地大吼，震得树上的积雪抖落，接近一丈高的身躯犹如小山。“嗖～嗖～嗖～”尤皮克族勇士开始放箭，熊受了伤，愈发地凶残，缓缓地朝勇士们走来。“箭给我，要射便射它的眼睛，射坏了皮毛便不值钱了”，苏合喊道，抢过手下的弓，一箭射去，白熊立即眇了一目。它被激怒了，兽性大发，朝苏合扑去。受伤的熊最是可怕，不顾一切，也要杀了对手。“来得好！”苏合手足发力，几个呼吸便爬上了一棵大树。“吼～嘭嘭嘭～”熊愤怒地挥掌朝树干拍去，大树被拍得摇摇晃晃。“嗨～”苏合朝熊喊叫，熊闻声扬头。“嗖”，他射出第二支箭，射瞎了它的另一只眼。“嗷～嗷～嗷～”熊疼得在地上打起了滚。苏合抡起大斧，从树上一跃而下，一斧断头。“大酋长威武！”部民们拼命地欢呼，为勇敢的大酋长欢呼。就在此时，苏合的结拜兄弟塔尔古金手持一封信，静静地走了过来。“这是谁的信？”“兄长，是罗刹头目卡尔金写给您的，请您带五百勇士助他对抗明军”。苏合笑笑，粗犷的脸上闪过狡黠，“前几日，尤卡吉尔部落大酋长阿布日达写信约我助大明打罗刹；如今老卡尔金又请我帮罗刹抗大明。汝说，我应该听谁的？”塔尔古金认真想了想，说道：“兄长，小弟觉得谁的势力大，咱们便听谁的。毕竟咱们只是个小部落，只有依附强者，才能发展壮大”。“哈哈哈”，苏合大笑，“贤弟，这几年汝真的长进了。便这么办！明日随我率五百勇士助大明打罗刹鬼”。……扎希维尔斯克堡的争夺战已经持续了好几日，明军在付出了六十多名正规军和一百多名部落勇士的生命代价后，依然没能拿下这座城。虽然守城的罗刹兵也损失了近百人，但他们依然固守着城池。“阁下，那尤皮克族的大酋长苏合一向野蛮，他会率军救援我们吗？”布雷姆不放心地问卡尔金。“放心吧，那些蛮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要给他们些好处，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卖命”，卡尔金信心十足。听了这话，布雷姆不再多言，毕竟这位老前辈吃的盐比他走的路都多。扎希维尔斯克堡这地方邪，提谁的名字，谁就到。他俩刚提苏合，苏合带着五百尤皮克族战士便杀到了。见到这群穿着兽皮、呐喊冲来的蛮人，陈标吓了一跳，谓张启祥道：“张戎副，汝率五百人拦住他们”。“是”，张启祥领命而往，率五百锐卒迎战。“列阵！”一声令下，明军列起了雁行阵。这种阵法，兵力配置如大雁飞过的斜行，可以充分发挥火铳的威力，而且覆盖面较大，能用来包围敌军。对付缺乏远程攻击武器的蛮族士兵，十分好使。不料那些蛮族却并不进攻，只一个劲地呼喊。张启祥正纳闷间，阿布日达赶到，“将军，来的是尤皮克族的大酋长苏合，他是收到我的信，率部来归顺大明的”。闻听苏合来投，陈标大喜，即令尤皮克族士兵随大军一起攻城。见尤皮克族的勇士不但不帮自己，反而助明军攻城，卡尔金和布雷姆不由得面如土色。“督军，看来我们为沙皇陛下尽忠的时刻到了”，卡尔金郑重地对布雷姆说。“为了陛下，我愿和您一起奋战”，布雷姆亦充满坚定。两人各带本部，坚守城池。厮杀了一个时辰，卡尔金精疲力竭，忽听部下来报，布雷姆弃南门而逃，明军已经入城。不由仰天哀叹：“负陛下者，布雷姆也”，说完这句，举枪自戕。“这便是那个当年以五十人打败了一千多人的罗刹老头儿？”看着卡尔金的尸体，陈标问道。“是的，大帅，这老头儿作恶多端，末将请求戮其尸”，阿布日达答道。“不，此人亦是条好汉，将他埋葬了吧”。陈标说完，想了想又对张启祥道：“我军已完成了大将军的军令，攻取了雅库茨克外围所有城堡。张将军，吾和汝分守日甘斯克堡和扎希维尔斯克堡，如何？”“敢不从命”，张启祥欣然领命。他俩只想守住胜利果实，有人却想扩大战果，阿布日达请战道：“末将愿率本部继续攻打上扬斯克堡，请大帅恩准”。此人一直以为是罗刹人怂恿乌里安海人杀了自己的儿子，想找罗刹人报仇；此外，这些天仗打得顺，分到了不少战利品，对贫穷的尤卡吉尔部落来说，可是笔不小的收入。所以干劲十足，还想继续攻城拔寨。见他战意高昂，陈标不好阻拦，只好应允：“阿布日达千户，汝此去须多加小心”，又瞅了一眼苏合说道：“苏合大酋长，汝和阿布日达千户一起去，事成之后，朝廷不吝封赏”。“末将领命”，两人欢天喜地地应命。“大帅，那上扬斯克堡在山区，没炮恐怕不好打，此次我军缴获了一批罗刹人的大炮，也抓了不少他们的炮手。何不令人押着这些俘虏和大炮助阿布日达千户攻城”，吉字号商栈的大掌柜白音提布献上了一条妙计，自从上次在尤卡吉尔人的营寨内擒了罗刹督军伊凡后，他便赖在军中不肯走，说是要随军效力。见老朋友这么维护自己，阿布日达感激地瞧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这个朋友值得交。陈标也在看他，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这家伙绝不是普通商人，绝不是！身为皇亲国戚、冀王的二舅，陈副将深得官场三味，越是捉摸不透的人，越不可得罪，人家说什么，照办便是。于是含笑道：“白音提布大掌柜说得有道理，这样吧，本将暂委汝为炮兵哨长，拨给汝四十个军士，押着三十个罗刹炮手和六门罗刹火炮，助阿布日达千户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