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三个北海

《咏北海》汉臣曾此作缧囚，茹血衣毛十九秋。鹤发半垂龙节在，不闻青史说封侯。予初闻唐汪遵此诗，潸然泪滴。既感苏武之忠贞，复念中华之博大。苏武牧羊于北海，“北海”者，于汉为贝加尔湖；然于唐，却为鄂霍次克海，波涛汹涌，万里汪洋。壮哉大唐，东临极东之地，俯瞰九州四海。汉时之贝加尔湖，于唐，泯然成“小海”矣！此何故耶？盖国家之疆界，唯马刀之所向。大国无疆，北海往北走，复何足道哉！春秋及战国，“北海”为渤海；汉之国力远胜春秋战国，故“北海”往北，变作贝加尔湖；唐之国力又远胜于汉，“北海”再往北，复变作鄂霍次克海。汉人观贝加尔湖浩翰无边，乃以“海”称之；唐人广博，改其名为“小海”。非唐人狂妄，盖武力所及，已至鄂霍次克，其海广阔，远胜贝加尔湖多矣。故唐人曰：此真北海也！乃以“北海”冠之，降贝加尔湖为“小海”。“北海”与“小海”，一字之差，可见国力耶。唐之《通典·北狄·流鬼》曰：“流鬼在北海之北，北至夜叉国，余三面皆抵大海……”。于此可知，唐时之人已知堪察加在鄂霍次克海之北，复往北为楚科奇。两地番部朝贡不绝，开辟航线与中华贸易。予虽未身临其间，亦能想像唐时中华之盛况，炎黄之威风。自唐以后，历朝皆称鄂霍次克海为“北海”，盖祖宗疆界，不敢轻弃也！惜乎甲申国难，建奴肆虐。蛮夷罗刹趁中华势弱，侵我封藩，辱我子民，复设县建省，欲为永久。恶，鄂霍次克海周边，皆为华夏故土。大明疆域虽广，无一寸多余。“北海”有三，缺一不可。天鉴孔严，王章有赫，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诸夷戒之！……“丁卿，此文真是豫王所作？”南京乾清宫内，大明光武皇帝喜笑颜开地问光武朝第一马屁精、大明日报社社长丁魁楚。“陛下，豫王殿下文思敏捷、立意高远，慷慨激昂，气势恢宏。实有陛下雄风，为国家难得之奇才！老臣为陛下贺！”老太傅年近八十了，却死活不肯致仕回乡，坚持要为大明朝发挥余热。也是，只要有官做，他老人家背不驼、眼不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整个大明朝像他这个岁数，仍死扛着不肯回家养老的高官，以前还有钱谦益，被戏称为“大明二老”。可去年，钱老病重，辞官养病，朝堂之上，便只剩下了丁老。最近这段日子，大明日报社收到了一个署名“豫中赤子”的文人所作文章，此子学识渊博、文风犀利，受到了报社同仁的一致好评，也引起了丁老太傅的注意。本着为国家拔擢俊才的初衷，他令人调查了一下这“豫中赤子”。却发现此人留的住址竟是假的，报社通过“民信局”给他寄润笔，竟连润笔也不收。堂堂大明日报、皇帝之喉舌，给的润笔远超民间报纸，其竟不屑一顾，看来非富即贵啊！怀着一颗老年人的好奇心，老太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发现了这“豫中赤子”的身份，竟是皇三子豫王朱若峰。欣喜若狂，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若不好好把握，枉为光武朝第一谀臣！于是丁太傅立即挑出了朱若峰写的这篇关于北海疆域的文章来见光武帝。拍马屁要拍到点子上，谁都知道圣上自诩千古第一帝，好大喜功，最喜开疆拓土，如今正在北疆狠揍罗刹人。拿这篇文章给圣上看，正是投其所好，将马屁拍到极致。果然，此招甚灵验。哪个当爹的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呢？尤其是儿子的志向还和自己一模一样。朱亨嘉听得老怀大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服了起来，却佯做不满道：“丁卿谬赞了，峰儿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而已。玉不琢，不成器。此事卿不要揭穿，下次峰儿再寄文章来，卿要帮其好生修改再刊登出去，使其知道自身不足，方能提高”。“臣谨遵圣谕”，老太傅拍完马屁乐颠颠地告退。慈父情结发作的光武皇帝却激动不已，将三儿子的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嗯，不错，学识渊博，将“北海”的来龙去脉讲述得清清楚楚。更难得的是文中充满武人情怀，最后一句“天鉴孔严，王章有赫，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诸夷戒之！”更是对老父亲的胃口。他是马上皇帝，一直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为自己的最大功绩，儿子像自己，怎能不喜欢？“朕一直都是关心极儿、登儿的多，关心峰儿的较少。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峰儿也出息了！好，好啊！不愧是朕的儿子！”老皇帝忽然想到，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有过出征的经历，唯有小儿子没打过仗。嗯，是不是也让小儿子去北疆练练手？他老人家爱孩子的方式与众不同，别人都巴不得让孩子远离风险，他却把亲生的娃往前线送，美其名曰：磨练。说干便干，雷厉风行的光武帝立即下旨，令豫王朱若峰率武靖伯王国玺、总兵陈上川、李士元、邓耀诸将并五千人马，驰援北疆，归征北大将军、冀王朱若登节制。……豫王朱若峰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随手写的一篇文章，就被老父亲送到了万里之外。皇命难违，只得辞别父母、娇妻，疾疾马上行。东宫内，皇太子朱若极却是愈发焦虑，一个二弟已经让自己寝食难安，现在父皇又让三弟掌军，久而久之，恐怕储君之位危矣！“哎！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他喟然长叹。“殿下勿须多虑，只需善待诸弟即可”，知徒莫若师，户部右侍郎唐甄开口劝道。朱若极明白，所谓善待诸弟，其实是让自己拉拢三弟，制衡二弟。毕竟二弟的势力远超三弟，对自己威胁更大。点头道：“唐师傅放心，孤省得”。唐甄忽然笑道：“太子妃已有身孕，也许便是转机，殿下不闻成祖与解缙事乎？”这一回朱若极重重点了点头。当年明成祖朱棣不喜欢长子朱高炽，却喜欢长孙朱瞻基。他就立储君之事询问解缙，解缙表示应该立长，成祖听后犹豫不决。这时候解缙上前，在成祖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好圣孙”。这三个字立即确定了朱高炽的储君身份。可见隔辈亲是真的，目前两个弟弟刚成亲无子嗣，又出征在外，一时半会生不了孩子。自己却已有两个女儿。如今太子妃又有孕在身，若能抢先生下皇孙，对巩固储君之位，可是大有好处。要想讨得父皇欢心，必须多生儿子！看来，自己得广施雨露才是！想通了此节，朱若极向唐甄施礼道：“多谢唐师傅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