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西征（一）

大明礼宾院尚书孙可望来到了南京乾清宫，他是来向皇帝禀报与罗刹人的谈判情况的，就在刚才，他刚刚和罗刹沙皇的特使、杜马书记官奇斯特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明光武帝是大政治家，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若是能不用打仗，光通过谈判便让罗刹人退出西伯利亚，那是再好不过的。这场由忽里平惨案引发的战争，规模和持续的时间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开始，他只是想收复尼布楚地区，不料仗竟打得极顺。不仅收复了尼布楚，还夺取了贝加尔湖区、雅库茨克督军区。以这位皇帝对领土永不满足的欲求，自然是要继续西进，夺取叶尼塞斯克、托木斯克、托搏尔斯克，将罗刹人赶到乌拉尔山以西。可是大明也有难处啊！关键是在西伯利亚打仗，烧钱烧的太厉害了！第一期三百万两昭信票已经花完；第二期三百万两也花了大半；不得不继续发行第三期五百万两昭信票。虽然在爱国主义影响下，民间的认购十分踊跃。但欠下的债，迟早是要还的。朱亨嘉觉得如果能不打仗，通过军事讹诈外加谈判，让罗刹人乖乖让出西伯利亚，那便太好了。恰巧沙皇的特使奇斯特来到了南京，他便令孙可望与奇斯特好好谈一谈。划下的底线是：沙俄交出西伯利亚，双方以乌拉尔山为界，大明释放沙俄战俘，并与沙俄签定一百年和平条约，从此双方亲如兄弟。奇斯特是奉阿列克谢沙皇之命来的。阿列克谢沙皇亦是大政治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他也懂。他给奇斯特划下的底线是沙俄可以赔偿十万两银子给大明，尼布楚也可以交给大明，但大明必须归还雅库茨克督军区和贝加尔湖区，同时释放沙俄俘虏，并与沙俄签定一百年和平条约，从此双方亲如兄弟。由于双方的底线相差太大，很快便谈崩了。孙可望只得入乾清宫向光武帝禀告情况。他进入乾清宫，喊了声“臣孙可望参见陛下”，却发现光武帝坐在大殿中央方台的那把象征着皇权的金漆雕龙宝座之上，凝视着殿前月台左右的铜龟、铜鹤、日晷、嘉量，一动不动。殿内的四座鎏金香炉弥漫着袅袅轻烟、宝座前的香筒则散发出清香，朦朦胧胧，恍如仙宫，老皇帝仿佛老神仙。光武帝自从登基以后，越来越喜欢造神，把皇宫包装成仙宫、把自己包装成仙人，君权神授，越神秘便越至高无上。从这一点上说，九五至尊和民间的神棍，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区别，那便是皇帝说自己是神，没人敢说他不是；而神棍说自己是神，很多人都敢说他不是，仅此而已。老皇帝盯着铜龟、铜鹤、日晷、嘉量看，是有原因的。铜龟、铜鹤，象征着龟鹤延年；日晷、嘉量，象征着时间和空间。韶华易逝，这些年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迅速地衰老，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不服气，还想再活五百年。作为一名成熟的政治家，他自然知道解决西伯利亚问题，最好的方法便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蚕食。可再过几个月，自己就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真的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来吗？时间啊时间，朕最缺的便是时间！不行，西伯利亚问题必须尽快解决，绝不留给子孙添堵！盯着铜龟、铜鹤、日晷、嘉量沉思后，一代大帝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他走神的时候，孙可望恭身肃立，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君前失仪，那可是大罪。终于，老皇帝回过神来，笑眯眯地问：“孙卿，汝来了，和罗刹人的谈判进行得如何了？”“陛下，罗刹使臣坚持不肯交出西伯利亚，他们只肯让出尼布楚，反要求我军归还雅库茨克督军区和贝加尔湖区。臣无能，办砸了差事”。“哼”，朱亨嘉气乐了，“雅库茨克督军区和贝加尔湖区已在大明手中，吃到肚里的肉，能吐出来吗？这帮罗刹鬼，倒真是狂妄，不肯割地给朕倒也罢了，竟然还想让朕将打下来的领土还绐他们。可笑啊可笑！”“是啊，陛下，罗刹人生性凶残，畏威而不怀德。臣以为若想让他们撤至乌拉尔山西边，唯有武力解决”，不断的胜利。让大明上上下下都产生了天朝上国的优越感，容不得任何势力触犯天下第一强国的尊严。就连负责和谈的孙可望，一见罗刹人竟敢拒绝自己的建议，也倾向于武力解决了。朱亨嘉忽然笑了，“孙卿，其实朕早就料到汝此次和他们谈判，谈不出结果。之所以让汝去谈，是想试试他们的实力。这罗刹使臣态度如此强硬，看来他们还远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啊，此次西征的难度不比北伐小，冀王、豫王他们有硬仗要打呢”。“臣以为，西征的难度比北伐更大。北伐之役，罗刹人的连输线比我军更远，后勤压力大于我军；可越往西去，离罗刹本土便越近，离我大明便越远。从后勤的角度来说，西征的难度大于北伐矣”，孙可望毕竟是大西军出身，军事经验极丰富，说起来头头道道。“嗯，孙卿说的甚是，可再难也得打，朕已经给冀王下了旨，将他的征北大将军改成征西大将军了”，朱亨嘉斩钉截铁地说道。“吾皇圣明”，孙可望忙高呼圣明。……朱若登接到改任自己为征西大将军、任朱若峰、马宝为征西副将军的圣旨时，已经做好了西征的准备。他节制的诸将中，孙广威是皇太子的老师，不欲让太子党的势力扩大，便令孙广威留守雅库茨克。正在为谁担当大军的先锋，犹豫不决之时，豫王朱若峰闯入了大帐，毛遂自荐，“二哥，小弟愿为先锋”。见弟弟那坚定的眼神，朱若登微微点头。自己的部下久战之后，难免疲乏，而三弟的兵马刚到，锐气正盛，以他的部下为先锋，再好不过。况且让他做先锋，还可以更好地拉拢于他。真正的一举两得！想通了此节，朱若登欣然答应，勉励弟弟道：“三弟。为先锋者，须逢山开路、遇水填桥，汝可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