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西征（三）

“陈兄弟！”陈上川抚着陈安平的尸身大哭，陈安平不仅是他的副将，还是他的同族。两兄弟一起追随光武帝复兴明祚，经历过血战无数，也攻克过无数坚城。不料在这弹丸小城，兄弟俩竟成永别！“不报此仇，吾誓不为人！”哭完陈安平，陈上川来到朱若峰面前，扑通一跪，“请殿下再让末将攻一次，若不成功，甘受军法！”“这～”朱若峰见了刚才攻城惨状，知道这城可不好打。军令状可不是随便立的，有些犹豫。“末将愿助陈总镇一臂之力”，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朱若峰定睛一看，此人个子不高，粗壮精悍，乃是通州总兵邓耀。邓耀虽官拜通州总兵，却也是广东吴川人，和陈上川是正宗老乡。两人昔年还都曾在昌国公李明忠麾下为将，交情极深。见陈上川吃了大亏，他义愤填膺，誓要为老友出气。一见是他，朱若峰微微点头，此人智勇双全，倒是堪用。认真地问道：“此城构造特别，邓总镇打算怎么打？”邓耀胸有成竹，“末将适才观察了此城，其之所以难打，是因为城墙凹进了去，边角很多，因而守军的射击点也多。我军的兵力远多于罗刹人，可精选三百铳手，三十人一队，负责十座边墙。由下朝上，密集射击，掩护步兵攻城；再精选三百选锋，由这十处猛攻；其余各处，派兵佯攻。罗刹鬼不过百人，此城必克”。“好计！”朱若峰赞了一句，命陈上川、邓耀再攻上勒拿斯克堡。中午，明军的第二波攻击开始。陈上川、邓耀做足了准备，铳手在城下密集地射击，掩护步兵攻城。虽然很难射中有矮墙保护的守军，但密集的弹雨有效干扰了罗刹人的射击，铳弹的硝烟也让罗刹火枪手的视线模糊。陈上川报仇心切，率亲兵执短斧而上，刚跃上堡墙，手中短斧便砍翻了一个罗刹人。近身肉搏，这种短斧十分好使。离他不远处，是手持双刀的邓耀，双刀染血，勇不可挡。登上堡墙的明军越来越多，罗刹百夫长米哈伊尔知道守不住，打出了降旗。“想投降？做梦！还我陈兄弟命来！”悲愤中，陈上川一斧劈下，米哈伊尔断为两截。大明光武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明军一日克上勒拿斯克堡，杀敌一百，自伤两百。虽然迅速攻下了上勒拿斯克堡，彰显了大明军威。但这种星堡的坚固、伤亡的巨大，还是让朱若锋印象深刻。可恨的是布拉茨克附近剩下的三座城堡：图图尔斯克堡、布拉茨克堡、伊里姆斯克堡，皆是星堡。朱若峰一咬牙，下令深沟高垒，将这三堡团团围困，围而不打，一晃便是十天。随军出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张履祥很焦急，入帐劝道：“殿下将罗刹人围于城中，却不攻城，是担心他们筑的城池过于坚固，强行攻城，伤亡太大？”“正是”，面对自己的老师，朱若峰也不隐瞒，直言道：“罗刹人的城堡修得甚坚。上勒拿斯克堡之战，我军伤亡两倍于敌。若每座城都是这么个打法，恐怕攻下布拉茨克后，孤的军队也打残了。不如围死敌人，待其粮尽，可不战而胜”。“殿下糊涂呀！我军兵多，利在速战。若拖延时日，莫斯科的罗刹援军到了，便不好打了。况且罗刹人在此地经营良久，岂能没有存粮？围城没有半年也未必能见效。岂不是贻误战机？”“张师傅，您说的道理孤都懂，可要孤拿将士的性命来填，孤实在是不忍心啊！”张履祥不由得心里一叹，自己的这个学生，品性善良，将来若有机会，定是一代仁君！可惜，太过善良了些，不够狠辣。打仗嘛，立下战功便好，管那些武夫死活做甚？估计圣上派他上战场，也是想通过血腥的战场，将他磨得狠辣些。虽然对弟子的妇人之仁不以为然，张履祥还是有些感动，仁者无敌，自己当年愿意倾心报效豫王，看中的不就是他身上的这个“仁”字嘛。“殿下爱惜将士生命，实至仁至义。但予认为，还是要立即攻城。若贻误了战机，死去的人会更多”。朱若峰想了想，说道：“张师傅言之有理，便依您之策”。张履祥欣慰地捋了捋胡须，“予观敌城情状，那伊里姆斯克堡乃是木城，若集中火炮轰击，必然起火坍塌；至于布拉茨克堡和图图尔斯克堡，您不妨找冀王索要些罗刹降兵，派他们劝降，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嘛”。“嗯，孤全听张师傅的”。十二月十日，伊里姆斯克堡攻城战打响。五十辆明军炮车齐聚于城下，日夜不停地轰击，明军的弓箭手也不断地往城内射出火箭。虽然堡内有蓄水池，罗刹军不断地泼水灭火，遏制了火势。可大炮的轰炸外加烈火的燃烧，三天之后，有两段堡墙终于承受不住坍塌。“将士们，立功的机会到了，随我杀”，武靖伯王国玺大吼一声，第一个冲入城去。在“立功”二字的刺激下，明军将士呼啸而入。百夫长伊里亚见不是头，率十几个罗刹兵意图突围，被明军总兵李士元部乱铳射死。攻陷伊里姆斯克堡后，明军切断了布拉茨克与外界的联系，围绕着图图尔斯克堡和布拉茨克堡日夜不停地攻打。无奈这两座城堡乃是土石结构，比木堡坚固得多，霍万斯基和拉杜达科夫斯基又是宿将，守城经验丰富，连攻了十日，这两座城堡依然纹丝不动。十二月二十三日，大明冀王朱若登率大军赶到，旌族蔽日、刀枪如林，浩大的声势可摧山岳。“二哥，小弟迟迟未能攻下图图尔斯克和布拉茨克二堡，请您责罚”，一见面，朱若峰就向兄长请起了罪。“嗐，三弟此前连克维尔霍连斯克、布塔里斯克、斯托尔鲍夫斯克、巴拉干斯克诸地，如今又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内，攻取了上勒拿斯克堡和伊里姆斯克堡，劳苦功高，何罪之有？至于图图尔斯克和布拉茨克嘛，不过是强弩之末，我两万大军，昼夜不停地进攻，迟早能打下来。不必烦恼”，朱若登忙安抚弟弟。朱若峰想起张履祥劝自己的话，说道：“兄长，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您何不派一些罗刹降兵去劝城里的罗刹人投降？”“哎呀，这还真是个好方法。前些日子愚兄曾上疏父皇，委任那归降的罗刹督军弗兰茨别科夫为北疆安抚使。既然做了大明的官，便须为大明效力。便派他去劝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