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一封信

“将那弗拉西耶夫给孤带进来”，明军大帐内，冀王朱若登低声下令。一会儿的工夫，五花大绑的弗拉西耶夫被押了上来，朱若登仔细观察此人，发现他和其他的罗刹大胡子不一样，蓄着短须，服饰也很整洁，虽是俘虏，却气定神闭、不卑不亢，眉宇之间带着股儒雅之气。不禁多了几分好感，温和地问道：“弗拉西耶夫，汝今愿降否？”“殿下，此人杀伤我军甚众，不能宽恕呀！”“是啊，殿下，不杀此人难消三军之愤啊！”一听他有劝降之意，马宝、胡茂祯、陈奇策等俱愤而劝阻，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之战，此人杀伤明军千余人，诸将皆欲斩其泄愤。朱若登摆了摆手，“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此人并未做错。汝等不自责自己未能识破他的计谋，反欲杀一俘虏泄愤，岂是大丈夫所为？”听了此言，诸将无不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弗拉西耶夫不由有些感动：“久闻冀王殿下是天下少有的英杰，今日一见，果然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吾很佩服。但吾弃械时，殿下曾许诺让吾见到弗兰茨别科夫，尚未兑现”。朱若登乐了，这人倒是死心眼，非要见到弗兰茨别科夫才肯投降，哈哈一笑，“弗兰茨别科夫现在已经是我大明的布拉茨克伯了，将军若肯归顺，孤一定委以重任。来人，请布拉茨克伯到大帐议事”。弗兰茨别科夫施施然来到大帐，心中暗自得意。自己曾当过弗拉西耶夫的上司，可这家伙是世袭贵族，有个子爵的爵位，仗着这一点，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多次顶撞。如今怎么不摆贵族的臭架子，反倒求起我这个平民，不对，布拉茨克伯了？他心中暗爽，却不敢当着冀王的面流露，和蔼可亲地当起了说客。为了让主子知道自己有多卖力，布拉茨克伯爷特地用上了汉语，“亲爱的弗拉西耶夫，我的老朋友，又看到您实在是太好了！您的失败，再次证明大明军队是天下无敌的。来吧，加入我们，加入胜利者的一方。我现在已经是伯爵了，您归顺之后，成就一定不会在我之下”。他将“伯爵”这两个字咬得很重，这是一种示威，一种平民阶级向贵族阶级的示威。然后便不说话了，耐心地等待弗拉西耶夫卑躬屈膝地请降。这样，便可以在精神上狠狠地羞辱这个贵族老爷。不料，弗拉西耶夫竟给了他一个始料未及的回答，“不，弗兰茨别科夫，我想见您并不是想和您一样投降，而是您的一个老朋友托我将您亲手写的一封信还给您。他认为，此时此刻，这封信留在他那里，已经毫无意义”。“我的一位老朋友？谁？”弗兰茨别科夫下意识地问。“哈巴罗夫”，弗拉西耶夫不慌不忙地回答。一听是哈巴罗夫，弗兰茨别科夫顿时耳热心跳，似乎明白弗拉西耶夫想干什么了，大冷的天，居然流下汗来。原来这哈巴罗夫乃是一名贫穷的哥萨克首领，一门心思地想去中华的黑龙江流域抢劫，好圆自己一个发财梦。可惜，他没有钱，缺少枪支弹药、衣服被褥、船只大炮等抢劫工具。没法子，只好找刚当上雅库茨克督军的弗兰茨别科夫借钱，想武装一支150人的探险队。弗兰茨别科夫一听，去黑龙江抢劫？这是个发大财的好买卖。当即表态，可以从国库里为他提供一笔5000卢布的贷款，同时，还会借给他大炮、火绳枪、铠甲、火药、铅弹还有呢料、锅釜和用来安置耕民定居的农具。另外，自己私人也会借给他3000卢布，只是要收百分之五十的高利贷。没想到哈巴罗夫嫌利息太高，有些犹豫，是他劝说道：“亲爱的哈巴罗夫，您要从大局来看，实际上，我借给您的国库的资金和武器弹药，加上我个人的3000卢布，到最后，只需您还给我个人4500卢布，最赚的还是您，您想想，只要您的150人的队伍一出动，金山银山不是在等着您吗？”就这样，在他的大力支持和鼓动下，派往黑龙江的探险队成立了。为了让这次抢劫显得名正言顺，他还以书信的形式给哈巴罗夫下了书面的训令。难道这弗拉西耶夫说的这封信便是自己的那封训令？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弗兰茨别科夫不由得面如土色。他没有猜错，因为对他背叛沙皇俄罗斯的行为极其愤怒，叶尼塞斯克督军巴什科夫特地找来了这封他写给哈巴罗夫的训令交给弗拉西耶夫，让弗拉西耶夫在两军阵前宣读，羞辱这个可耻的叛徒。不料还没来得及念，沙俄军队就败了。弗拉西耶夫向朱若登施了一礼，大声说道：“殿下，为了沙皇俄罗斯和贵国的友谊，弗兰茨别科夫督军曾令一位叫哈巴罗夫的哥萨克去贵国的黑龙江流域旅游，还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请允许我大声念出来”。“哦，既然这样，汝便念吧。孤也想听听弗兰茨别科夫写了些什么”，不知究竟的朱若登欣然同意。得到允许后，弗拉西耶夫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大声朗读了起来：“亲爱的哈巴罗夫：按照命令，命令你和你的英勇的哥萨克军队，沿奧廖克马河和土吉尔河前往石勒喀河，讨伐不肯归顺伟大俄罗斯国君的拉夫凯和巴托加酋长以及鸟卢斯人众。路上要小心谨慎，只有在异族人拒绝主动归降时，才得诉诸武力。在各种情况下，都要慎重行事，既要使国君的基业巩固，也要使被征服者心悅诚服。对被自己征服者的种种恶习，要予以制止。在到达石勒喀河以后，要在适当的地方，建一堡寨，然后，从那里去远征。如果拉夫凯和巴托加酋长主动归降，则应向他们征收实物稅，听其住原地，并许以沙皇的庇护。所征收的实物稅和宣誓臣登记入册。凡所经河流，皆须绘制成图，并记录居住地和居民的情况”。“什么！这厮好大胆，竟敢觊觎吾中华的黑龙江！”“混帐东西，竟敢在中华的土地上收税！”……信一读完，诸将皆怒视弗兰茨别科夫，骂不绝口。弗兰茨别科夫吓得痛哭流涕，跪伏于地，“殿下，臣以前狂悖无知，方才写了此信，蜉蚍撼树、委实可笑！可臣自从归顺大明后，一直忠心耿耿啊！求您明鉴”。信里的内容让朱若登怒火中烧，这狗东西竟敢打中华黑龙江的主意，可恶！不过，这毕竟是陈年旧事，如今弗兰茨别科夫已经投奔了大明，自己正欲竖个榜样给其他罗刹人看，杀之不利。想到这里，他忍住气，冲弗兰茨别科夫说道：“布拉茨克伯不用请罪，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又冷冷地问弗拉西耶夫：“人，汝已见过；信，汝亦念完。尔今愿降否？”弗拉西耶夫哈哈大笑：“真正的贵族，绝不会向敌人投降！”“好大胆！”朱若登怒极，一股被人戏耍的感觉弥漫在心田，憋得慌，要炸出来。大吼道：“拖出去，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