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堂堂一国之君,阿列克谢沙皇的气度自然比纳晓金强得多,并没有对董玄和李受之大声恐吓,反而满面和煦、声音温和,“两位使臣远来辛苦,坐下歇息吧”。关于觐见沙皇的礼仪,进宫前早已商量好了,行鞠躬礼。对沙皇而言,鞠躬礼是欧洲常用的礼仪,并无冒犯;而对董、李二人,则是大赚特赚,毕竟就算他们不把沙皇当皇帝,待之以藩王之礼,在大明,官员见了藩王也是要下跪的。如今,不用下跪,只需鞠一躬,自然是大赚特赚。二人自以为在蛮夷面前为大明挣到了面子,满脸通红,腰杆挺得笔直。殊不知大明的官员给权贵下跪是跪惯了的,而欧洲的官员只需鞠躬便可。“谢殿下!”董玄和李受之施礼坐下。“不是‘殿下’,是‘陛下’,沙皇陛下和你们明国的天子一样,都是伟大的皇帝。请注意您的用词,使臣”,沙皇的老师莫罗佐夫愤怒地指责道。这位是沙俄有名的政治家,也是位学识渊博的学者。董玄站起身反驳,“沙皇是沙俄之君,并非大明之君。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吾等身为大明的官员,只能称大明皇帝为‘陛下’”。“好了,无须口舌之争。二位不远万里前来见朕,究竟有何事?”阿列克谢沙皇不悦地开了金口。“殿下,吾等奉大明光武皇帝之命,前来向您宣读敕谕,并将您写的一封信归还给您”,董玄昂首挺胸地说道。“朕写的信?什么信?”“您写给伪清顺治帝的那封信”。侍卫将那封信呈给了沙皇,阿列克谢沙皇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己十六年前写给博克达汗(满清皇帝)的示威劝降信。“‘沙皇伟大威严,拥有众国。国君(沙皇)之征战,所向无敌’,‘博克达汗及其臣民均应永为沙皇奴仆’,“我国君不知尔地情况,······今敕令派军前往,非为作战‘,’因有众多之国家为国君效力,向国君进贡,尔博克达及其人众亦当向国君献上金银宝石及花绸‘……”。他打开这封信,自己当初威胁博克达汗(满清皇帝)的踌躇满志犹在眼前。在这封信中,他告诫博克达汗,沙皇伟大威严,是众多国家的君主和领主,历来所向披靡,此次派遣哈巴罗夫前来中国,不为战争,而是劝说中国归顺俄国沙皇,永为臣仆,为其效力,为其纳贡,若同意,中国居民则可留住城镇,若不从,哈巴罗夫则可动武,将中国男女老幼斩尽杀绝。当时的他,何等的意气勃发,甚至连细节都想好了:如若中国愿意归顺沙皇,则中国皇帝需带领中国民众,按照其宗教信仰宣誓归顺,还规定了中国必须向沙皇缴纳的贡品,如貂皮、玄狐皮、红狐皮、水獭皮和海狸皮等,以及金、银、花缎和宝石等贵重物品;若不归顺,则可采取不宣而战的方式,用突然袭击的方式剿灭中国军民。可如今,随着尼布楚、贝加尔湖、雅库茨克等地区的丢失,沙俄在西伯利亚的统治摇摇欲坠。这封信,便成了一个笑话。明国皇帝将这封信还给朕是什么意思?阿列克谢沙皇沉思了片刻,猛然醒悟,不好!他是想像朕当年羞辱博克达汗一样羞辱朕!果然,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董玄大声说道:“本使此次还带来了大明皇帝对殿下的敕谕,请摆上香案,下跪接旨吧”。“大胆,你们竟敢羞辱伟大的沙皇陛下!”莫罗佐夫、米洛斯拉夫斯基、奇斯特、纳晓金等沙俄重臣,皆拔出了俄式弯刀,怒目而视。只待沙皇一声令下,便将这两个万恶的明国人砍成肉酱。阿列克谢沙皇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冷哼一声,“朕并非明国皇帝的臣民,所以用不着摆什么香案,至于下跪接旨,更是可笑之极。你们有什么话,便站着说吧”。话音刚落,沙俄侍卫立即抽走了董玄和李受之屁股下的椅子。李受之朝董玄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展开了光武帝写给阿列克谢沙皇的那道敕谕,董玄则抑扬顿挫地高声宣读。……皇帝敕谕斡罗斯国王阿列克谢:朕恭承天命,君临万邦,岂独中原之地,凡九州四海、日月照临之所,皆为朕土。尔斡罗斯国王阿列克谢,割据西方之地,自以兵强,妄自尊大,称兵于东方,以求一逞,复修书于伪清奴酋,言区区六千兵即可会猎于黑龙江畔。语多狂悖,夜郎自大,若井底蛙,仰观镜天,徒增笑耳!夫伪清奴酋,原非中华正朔,妄图以野蛮御文明,为朕所灭,实乃天道。天道好还,盖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顺,虽匹夫无不报之仇。尔挑衅奴酋,朕尚可忍;然侵朕藩属,屠朕子民,实不可忍!由是则赫然震怒,遣王师以救之。杀伐用张,原非朕意。盖中华之君。不可不救中华之民哉!夫天子一怒,移星换宿,山河变色,万城俱灭,流血漂橹。尔自问能当否?大军征伐,本欲片甲不留。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有慈悲之心。战事绵延,玉石俱焚,尔民何辜,遭此荼毒?朕怜尔传世久长,殊为不易,复不忍两地之相戕,伤天和用。尔宜感念朕心,撤军至乌拉尔山以西,衔戴皇恩,永为藩属,韬戈修德,乐迩余年,贻庆尔幼子,斯为永图。若冥顽不灵、螳臂当车,踏破乌拉尔山,聊以博戏,有何难哉?特遣礼部郎中董玄为正使,礼宾院员外郎李受之为副使,持节賷诰,封尔阿列克谢为斡罗斯国王,锡以金印,加以冠服。国王以下,亦各量授官职,用薄恩赍。盖自我太祖高皇帝锡封万邦,从未有受封若尔国之远者,实旷世之盛典矣!自封以后,尔其恪守臣职,效忠天朝。若生反复,朕必讨之。天鉴孔严,王章有赫,钦哉,故谕。颁赐国王纱帽一顶金叶羊角带一根常服一套大红织金麒麟圆领一件七旒皂纱皮弁冠一顶五章绢地纱皮弁服一套大红素皮弁服一套红白素大带一条紵丝二疋白布十疋广运光武十四年二月六日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