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西征（十）

“末将无知，冒犯了天使，请天使恕罪”，大帐内，阿古拉和哈达向董玄和李受之陪着笑脸，心里却在叫苦，本想抓几个罗刹人立功，不料却袭击了大明皇帝的使团。虽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这个罪名却着实不小！不由得惴惴不安。“尔等不必惶恐，不知者不罪。况且，要不是遇到了尔等，予恐怕要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何罪之有？”李受之抓过一条鸡腿，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啃着；又吞了一碗酒，喷香！一天多没吃东西，吃得分外香甜。“李郎中说得不错，尔等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董玄的吃法高雅得多，用筷子夹着牛肉。可下筷的速度极快，风卷残云一般，转眼就让一盘牛肉见了底。听他俩这么说，阿古拉和哈达放了心，北方汉子性情豪爽，忙让人端上酒碗，陪董玄和李受之大吃大喝。“两位天使，受伤的那位译官，吾已经让医士看过，幸好没伤着骨头，并无大碍”，阿古拉陪笑说道，偷偷瞟了董玄一眼。董玄微一点头，“两位费心了，请尽快派人护送吾等去见征西大将军，有重要军情禀报”。“天使放心，末将愿护送您前往”，阿古拉忙答道。见他将护送使团的功劳抢了去，哈达有些怏怏不乐。朱若登给他俩下的军令是抓一些俘虏，查探罗刹人的军情。任务还没完成，阿古拉又要护送使团，自己只能留下来执行任务，错失了护送使团的大功！李受之倒是义气，见他闷闷不乐，顿时猜出他的心意。笑道：“哈达百户不必烦恼，予倒有一桩天大的功劳要送给汝”。“哦，天使有什么功劳让末将立？”李受之呵呵一笑，“叶尼塞斯克堡建在河边，可通过叶尼塞河经喀拉海与外界联系。欲破此堡，必先截断河道。叶尼塞河下游注入喀拉海处，有城名伊加尔卡。您可率军夺取那里，切断叶尼塞斯克堡与外界的联系。岂不是大功一件？”哈达一脸苦笑，“天使有所不知，末将和阿古拉兄长总共只有六百兵马，分一半护送天使，便只剩三百人了。那伊加尔卡的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必有重兵把守。如何攻得破？”“哈哈哈！”董玄和李受之忽然捧腹大笑。哈达很奇怪，“天使何故发笑？”李受之微笑道：“汝有所不知，吾等被罗刹人驱逐出境时，途经伊加尔卡堡，发现堡内的精兵都已被调到叶尼塞斯克，那里的守军不超过五十人”。休息一夜后，明军分为而股，一股由阿古拉率领，护送使团去见朱若登；另一股则由哈达率领，奇袭伊加尔卡堡。……李受之说伊加尔卡堡的守军不超过五十人，确切地说是三十七个，十个罗刹兵外加二十七个亲俄的部落战士。巴什科夫将伊加尔卡总管米雅欣和他那一百名精锐的哥萨克调往叶尼塞斯克协守后，米雅欣留下了一个哥萨克十人队，又匆忙从城内亲俄的部落中招募了二十七个勇士，这便是伊加尔卡堡内全部的守军力量。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将，巴什科夫自然知道伊加尔卡堡的重要性，此堡一旦被明军攻克，叶尼塞斯克便彻底成了一座孤城，自己和三千守军插翅难逃。可他依然选择了放弃伊加尔卡、集中兵力守叶尼塞斯克。此人压根就没想逃，他要死守叶尼塞斯克堡，直到援军到来。作为一名老资历的殖民者，他对脚下的土地有很深的感情，若不能守住这里，便战死在这里！一溜长蛇飞窜，那是哈达率领的三百楚梵勇士。他们才是西伯利亚的原住民，在雪地滑行，小菜一碟耳！勇士们迅速潜行至城外的树林，天色已黄昏。“酋长，不，百户，咱们是否立即攻城？”部下问哈达。哈达想了想，断然拒绝，“不，现在攻城，城堡的门早已关了。城里的人一般都会在早上砍柴取暖，先扎营，等他们打开城门外出砍柴时，出其不意，夺取城门。接到命令后，楚梵勇士们悄悄伐木，在树林中建起低矮的窝棚。这种窝棚是猎人打猎时常用的，而这些原住民几乎个个都是好猎手，一会儿工夫，便安顿完毕。有精力充沛的，甚至在窝棚旁插上了部落的飞熊旗。天亮了，城内传出犬吠声，伊加尔卡堡的凌晨到来。城门口，排着一长串准备出城伐木取暖的百姓，有罗刹人，更多的则是当地的鞑靼部落的部民。沙俄将这一带的原住民称为“米努辛斯克鞑靼人”，然而他们实际是由叶尼塞浩拉依-吉尔吉斯人（突厥人）、克特人（古西伯利亚人）和萨莫耶德人（乌拉尔人）等众多部族组成。“啊~啊～啊～”城墙上，罗刹十夫长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气沉丹田，吐出了三个字：“开城门！”两个罗刹士兵放下吊桥，又有两个吉尔吉斯雇佣兵打开了城门。“别着急，一个一个地出城”，一排克特雇佣兵和萨莫耶德雇佣兵大声吆喝着，用手中的长矛努力维持着秩序。百姓们却不管那么多，一窝蜂往城门口涌，他们只想快些出城，伐完木后早点回家。这一幕，坐在一棵西伯利亚雪松上的哈达看得清清楚楚。机会来了！他从雪松上一跃而下，系上雪橇板，大呼道：“儿郎们，随吾夺城！”说完，用木杖催动着雪橇，箭矢般朝城门冲去。他的身后，三百楚梵熊部落的勇士紧跟。“吼～吼～吼～”勇士们的喉管发出了和白熊类似的声音，咆哮着，嚎叫着，他们是飞熊的后裔，阵阵熊声，让身体平添出无穷力量。城墙上，罗刹十夫长见无数条长蛇向城门冲来，楞住了，半晌才发出凄厉的尖叫，“是明军的雪橇队，快关城门！”罗刹士兵手忙脚乱地想拉起吊桥、关上城门。可吊桥和城门内外，挤满了百姓。没出城的呼唤着已出城的亲人，已出城的拼命想往城里跑。人流如潮，拥挤在一起。结果便是既拉不起吊桥，也关不了城门。“闪开！”哈达一边大吼，一边“嘭嘭”地撞飞挡路的人，硬生生撞出了一条通道。“断！”随着这声厉喝，他的大刀砍断了收放吊桥的绳索。然后，继续往城门口冲。见他凶猛，一个吉尔吉斯雇佣兵刺出了长矛，血光一闪，哈达无事，吉尔吉斯士兵的头没了。两个克特雇佣兵还在徒劳地驱赶着百姓，想关城门，却遇上了哈达的大刀。好一杆大刀，能猎山中虎豹，何况人乎？“百户小心！”一支羽箭擦着哈达的耳朵掠过，将企图偷袭他的罗刹十夫长射翻。哈达吃了一惊，狠狠地给了正用邀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楚梵射手一刀背，“汝这竖子，差点射死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