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章 西征（十二）

战争让人成熟，一场场战役打下来，此时的大明冀王朱若登已经有了名将之姿。他并不急着攻城，而是架起大炮连轰了七天。虽然叶尼塞斯克堡是座棱堡，修得低矮坚固，可也架不住日夜不停的炮击。尤其是南城，城外可是有一百门大炮不停地轰。七天后，南城门被轰出了三个豁口，明军勇将胡茂祯、严孝勇等，一度冲入城内。巴什科夫亲率卫兵拼杀，方才堵住豁口，遏制住明军的攻势。“督军，您得想个办法呀！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月，叶尼塞斯克便不再是沙皇陛下的叶尼塞斯克了”，米雅欣一脸惊惶地对巴什科夫说，战况如此激烈，即使是在军中以骁勇善战出名的米雅欣也不禁有些慌张。他看到了一张镇定自如的脸，巴什科夫的脸上有愤怒，有疲倦，唯独没有惊慌。“米雅欣，不用担心，托木斯克督军斯塔杜欣是我的好友，他绝不会见死不救的。您现在要做的便是回到您的指挥位置，守住城池，等待援军的到来，而不是像一个老女人一样，在我的面前喋喋不休”。“是，尊敬的大人”，老督军只用一句话便让米雅欣恢复了斗志，他应了声是，欢天喜地地回去指挥作战。……托木斯克督军斯塔杜欣和叶尼塞斯克督军巴什科夫的确是好友，两个人都是老一辈殖民者，为了沙皇陛下脑海里那个伟大的“黄俄罗斯”计划，不远万里来到西伯利亚。这么多年，他俩一起杀人，一起放火，一起抢劫，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听说老友有难，斯塔杜欣纠集了两千民团就要去救援叶尼塞斯克。是的，民团而已。这几年，托木斯克的精锐不断被抽调至对抗明军的各个战场，尼布楚、贝加尔湖区等等，在惨烈的战场上几乎消耗殆尽。如今，和叶尼塞斯克的情况差不多，他的部下大多是一些临时招募的新兵，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民团。“大人，我们的军队缺乏训练，只适合守城，不适合野战。去救叶尼塞斯克，无异于送死啊！”托木斯克总管科佩洛夫苦苦哀求。“住口！”斯塔杜欣厉喝道：“我们的战士虽然多是新兵，可却是由勇敢的哥萨克和凶悍的鞑靼野人组成的，一定能将敌人撕成碎片。何况，叶尼塞斯克若是丢了，托木斯克还守得住吗？”的确，位于鄂毕河上游的托木斯克，其实和位于叶尼塞河上游的叶尼塞斯克离得不远，这两条大河最终都向北流入喀拉海。唇亡齿寒，听他这么说，科佩洛夫只得不再相劝。因为有战马和雪橇充当运输工具，斯塔杜欣的军队行军速度很快，仅用六天就赶到了叶尼塞斯克附近，和负责警戒的明军骑兵遇了个正着。明军的骑兵由三部分组成：科尔沁亲王世子弼尔塔哈尔率领的一千五百名蒙古骑兵、傅勒赫部一千满族骑兵、左尔巴部五百达斡尔骑兵。弼尔塔哈尔可不是一般人，乃是科尔沁亲王吴克善的长子、光武帝宠妃贤妃的兄长。后台硬，自然是主将。他率领的一千五百名蒙古骑兵，装备最好，尤其是其中那八百名科尔沁部骑兵，装备在这个时代更是首屈一指。没法子，谁让科尔沁部是皇帝宠妃的母族，自然比其他蒙古部落富裕。和他那显赫的身世比，傅勒赫和左尔巴二将便差得太远。傅勒赫姓爱新觉罗，是阿济格第二子，阿济格被顺治帝杀了后，他由满清的镇国公被降为庶人，心中不忿，降了明，因功授总兵；左尔巴则是参加反俄起义的尼布楚地区达斡尔人的首领。“世子，末将愿为先锋！”傅勒赫大声请战，因为是满洲降将，又是姓爱新觉罗，为了融入大明军队。他心中立功的心思很重，每战都奋勇当先。“汝当先锋？也要问问本世子麾下的虎狼答不答应”。对面的罗刹人有的骑马、有的划雪橇，五花八门，一看便是乌合之众。在弼尔塔哈尔看来，他们简直是来给自己送军功的。何况，自己的部下装备比那些建奴、达斡尔人好得多，首功自然要由自己来立。“吾自当先锋，汝和左尔巴掠阵”，他轻蔑地一笑，下达了军令。号旗挥动，蒙古骑兵三百人一队，列了五队。科尔沁部千户孛罗一马当先，朝罗刹军冲去。此时的罗刹军正在列阵，斯塔杜欣深知自己的军队新兵居多，害怕主动攻击明军会阵形混乱，索性只守不攻。罗刹军四百人一排，列了五排，每十人一个作战小队，队首和队尾是老兵，中间八人是新兵，以老带新，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开己方训练不足的弱点。“持枪，预备！”斯塔杜欣将旗挥动，罗刹老兵们指挥新兵准备射击。蒙古骑兵的身影愈来愈清晰，甚至能听到他们的马嘶声。“射！”斯塔杜欣下达了军令。“呯～呯～呯～”枪声如潮，一排射完蹲下，后面一排接着射。连绵不绝，夺命的弹网罩向蒙古骑兵。“浩瑞！”孛罗举着马刀冲刺，忽然胸口一疼，落下马来。蒙古骑兵连人带马不断地栽倒。看着眼前的惨状，弼尔塔哈尔心中发慌，勇气迅速地流逝。作为国舅爷，这些年遇到硬仗，他都是推给别人打，自己专打顺风仗。本来见对面的罗刹人装备乱七八糟，以为是软柿子，谁料竟是硬茬！“撤！快撤！”堂堂科尔沁亲王世子，拨马往后方逃去。“怎么回事？才射两轮，明军就败了？”斯塔杜欣暗念了声“上帝保佑”，适才他见对方甲胄鲜明、队列严整，知道遇上了明军的精锐骑兵，不禁为自己这支主要由新兵组成的军队暗自捏了把汗，如今才算放下心来。他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知道刚才的两轮射击，不过射倒了百余骑而已，给明军造成的伤亡并不大，如果不趁胜追击，敌人缓过劲来，胜负难料。沉着地下令：“追击！”军令一下，被胜利鼓舞着的罗刹士兵，边追击边射击。拨转马头逃命需要时间，而逃命又不得不将后背留给敌人。蒙古骑兵在撤退时遭受的损失远超进攻时，又被射落了两百余骑。“哒～哒～哒～”弼尔塔哈尔猛抽着战马，不管不顾地向后方逃窜。逃到傅勒赫和左尔巴身旁时，看都没看俩人，带着科尔沁的残兵，亡命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