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西征（十三）

“总镇，世子败了，咱们也撤吧”，左尔巴对傅勒赫说。傅勒赫却一脸兴奋，“左尔巴兄弟，吾等立大功的时候到了！”“立大功？”左尔巴一脸茫然。“汝看，那些罗刹兵冲锋时阵形混乱，分明是才成军没多久的新军，一次冲阵便能打垮他们。汝敢不敢和吾一起冲？”傅勒赫充满希望地看着他。左尔巴一瞅，果然，这些罗刹兵防守的时候还看不出端倪，进攻的时候却破绽百出。本来应该严密到不留一丝缝隙的军阵，在冲锋时变得凸凸凹凹、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空隙，确实是缺乏训练的新军！当下把胸一挺，“总镇要拼命，末将自然奉陪！”“好！是条汉子！”傅勒赫也不多说，即令部下排成横队冲向敌人，一骑挨着一骑，每两骑间的间隔不过两、三人。见他如此自信，左尔巴也令部下排横队跟在后面进攻。明军的骑兵横队，犹如一堵墙，直直地推向罗刹军。罗刹兵没料到明军会反攻，他们的火枪在追击时已经放过一轮，再次装填，时间上来不及。欲举起长矛列阵，可在冲锋时，他们的军阵已经乱了，几乎各个十人队之间都留了很大的口子，这让他们的军阵处处都是缝隙。明军的骑兵从这些缝隙中钻入，将一个个手持火枪、长矛、弯刀的罗刹兵撞倒、刺穿、砍翻。“上帝！”“妈妈！”“救命！”罗刹军缺乏老兵的弱点暴露无遗，面对敌人的骑兵，在大阵被攻破时，他们不是自动靠拢，结成一个个小阵迎敌，而是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由于明军列的是横队，这种奔逃很快演变成全线的溃败。“回来，不许退！结阵！快结阵！”斯塔杜欣拼命地约束败兵结阵，结果却是徒劳，没法子，最后自己也加入了逃跑的队伍。慌乱中，他的战马被射死，人也被傅勒赫的亲卫包围，傅勒赫早瞄上了他的将旗。“我是托木斯克督军斯塔杜欣，速速杀我，不要为难我的部下”，斯塔杜欣倒也光棍，解下头盔，坦然受死。“不，督军，汝是最好的战利品，吾可舍不得杀汝”，傅勒赫哈哈大笑。……来救叶尼塞斯克的罗刹军并非一路，叶尼塞斯克督军区有城名曼加泽亚，曼加泽亚的督军马尔丁·瓦西列夫是个有眼光的家伙，深知叶尼塞斯克一旦丢失，曼加泽亚乃至整个乌拉尔山以东地区都将陷入危险之中。瓦西列夫的部下不多，只有两百名哥萨克。可他有钱，作为沙俄在西伯利亚北部重要的贸易殖民地，曼加泽亚的府库中堆积着大量从商人身上征收的钱币和貂皮。这座城市是鄂毕河流域进入叶尼塞河流域的交通枢纽，也是16世纪到17世纪著名的商业城市，在商界享有盛名。大量的沙俄商人和探险家在此处将各种商品销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及汉萨同盟国家和地区，挪威、丹麦、尼德兰、苏格兰、英格兰都是主要贸易对象。全盛时，城中有500多幢建筑，2000多户商家，仅1621年一年，通过曼加泽亚运给沙俄国库的黑貂皮就达13万张。不过，如今这座城衰落了。1619年沙俄政府发现有欧州商人在此逃税并进行非法贸易，甚至有德意志商人从其本土直接坐船到达了阿尔汉格尔斯克的一个河口。这使西伯利亚衙门十分震惊，垄断东方与欧洲的貂皮贸易一直是沙俄的重要财源，为了防止其他西方国家的殖民势力渗透到西伯利亚，沙皇政府下令封闭了曼加泽亚的海上交通。失去了海贸，曼加泽亚的商业开始走下坡路。又因为这座城位于北极圈附近，属于北极气候，降水不多，经常会刮很强的大风。风大，便容易发生火灾，先后发生了三次大规模火灾。第三次大火后，这座中心城市不得不被放弃。西伯利亚衙门将曼加泽亚的居民转移到叶尼塞河的支流图鲁汉河附近，为和老城相区别，新城被命名为“新曼加泽亚”。虽然已经衰落了，但作为世界闻名的商城，拿出些钱财，招募些士兵，真的不叫事。瓦西列夫打开国库，迅速从附近的俄罗斯人、吉尔吉斯人、克特人、萨莫耶德人中招募了九百名雇佣军，然后率领这支军队前往伊加尔卡堡，企图重新控制叶尼塞河通往喀拉海的航道，然后再由水路救援叶尼塞斯克。财大气粗的瓦西列夫，拥有着众多由驯鹿拉动的雪橇船，这种雪橇船能比普通的雪橇装载更多的物资。哈达酋长的心情是美丽的，他听从两位钦使的建议，奇袭伊加尔卡堡，立下大功，刚由百户被擢为副千户。升官了，自然开心。可美丽的心情总是短暂，瓦西列夫的军队来了。虽然是雇佣军，但曼加泽亚的居民大多数既是商人又是探险家、好猎手，几乎人人精通火器，因而战力远强于其他地区的雇佣军。而且，他们还带来了十门青铜炮。一交手，哈达便吃不消，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战，告急文书雪花般往正在围攻叶尼塞斯克的明军大营飘去。收到哈达的告急文书，冀王朱若登陷入了两难。傅勒赫活捉托木斯克督军斯塔杜欣后，他得到了托木斯克堡空虚的情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即命令陈标、傅勒赫、左尔巴部趁胜西进，夺取托木斯克堡。陈标是他的亲二舅，打碎骨头连着筋，他有心将其由副将擢为总兵，特意令其西进立功。如此一来，身边的机动兵力就少了。可伊加尔卡堡又十分重要，不可不救。数一数能调动的部队，便只剩下了张启祥部和弼尔塔哈尔部。张启祥要护卫自己的中军，离不开；弼尔塔哈尔刚吃了败仗，又是有名的常败将军，派他去，实在不放心。若是抽调攻城的军队，又怕给叶尼塞斯克之敌以喘息之机。愁！愁！愁！冀王殿下夜深难寐。陆世仪来了，只为说一句话：“殿下何不遣布拉茨克伯去？”“布拉茨克伯？汝是说那罗刹降将弗兰茨别科夫？不可，其部多是罗刹降兵，万一临阵反水如何是好？”朱若登把头直摇。“殿下，那弗兰茨别科夫被沙皇视为叛臣、欲杀之而后快，早已没了退路，况且其部家眷都在我军控制区，谅他们也不敢反”。见朱若登不吭声，陆世仪笑道：“可令弼尔塔哈尔为主将、弗兰茨别科夫为副将，弼尔塔哈尔打仗不行，当个监军却是足够”。“嗯，先生言之有理”。“殿下，那护送钦使来此的鄂克温部酋长阿古拉部下的三百土兵亦是能战的，何不同往？”朱若登这才想起自己的军中尚有这支力量，连连点头，“先生真是孤的诸葛孔明啊！全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