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访西夷（四）

“侍郎，下官有一事不明。这莱茵－普法尔茨选帝侯只是个小小的伯爵，德意志境内比他爵位高的公爵、侯爵有的是，凭什么能成为八大选帝侯之一？”董玄不解地问弗兰茨别科夫，讲究上下尊卑的他，对此十分不解。“董郎中有所不知，这神圣罗马帝国的伯爵共有四种，分别是城堡伯爵、边境伯爵、行宫伯爵和封邦伯爵”，弗兰茨别科夫卖弄地一笑，“这莱茵－普法尔茨伯爵的爵位前有‘普法尔茨’四个字，代表着行宫伯爵，又叫王权伯爵，有在领地内行使王权的权力，尊贵无比，能和公爵分庭抗礼，所以才能成为八大选帝侯之一”。听了他的解释，董玄和李受之钦佩不已。难怪圣上派他为正使，这位真是西夷通啊！一行人来到莱茵－普法尔茨选侯国的国都海德堡。“站住，干什么的”，守城门的士兵阻住了去路。弗兰茨别科夫冲李受之使了个眼色。李受之会意，挺直腰杆上前，昂声说道：“吾等乃是大明使臣，欲求见卡尔二世殿下，这是巴伐利亚选帝侯费迪南德写给殿下的信”。说完，将费迪南德的信递了上去。巴伐利亚选帝侯和莱茵－普法尔茨选帝侯是表亲，费迪南德曾经说过，卡尔二世若是见到他写的信，一定会热烈欢迎他们。果然，城门守将一听是巴伐利亚选帝侯的信，态度顿时客气了三分，“请您稍候，我立即呈交殿下”。海德堡宫内，卡尔二世认真阅读了表哥的来信。十六岁的他，金发碧眼，双目深邃，年纪虽小，却不乏睿智。“嗯，表哥说的有理，友好通商、发展贸易，有助于恢复因为宗教战争而破碎的经济，实在是件好事！来人，请使臣入宫”。“不可以，卡尔！”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却是丹麦公主欧内斯廷。这位公主得知父亲要将自己嫁给明国皇室后，毅然逃婚，跑到了情人的领地。“亲爱的，为什么不可以？”卡尔二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自从她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来找他的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守护她。“这一定是我父亲的计谋。城外的不是什么明国使臣，而是父亲派来抓我的人！”小姑娘惊叫道，一想到要被抓回丹麦，便恐惧万分。“亲爱的，有我在，你不用怕”，年轻的选帝侯决心伸出宽阔的肩膀为自己的女人挡风遮雨。他唤来卫队长，“你，带上卫兵，将城外的使团驱赶出境”。“是，我的殿下”。“董郎中，汝说，这蕞尔小国会用什么大礼欢迎咱们？”“那还用问，自然是那个什么伯爵亲自出城欢迎喽”。海德堡的城门外，董玄正和李受之有说有笑地开着玩笑，弗兰茨别科夫微笑听着，静静地等待卡尔二世派人迎接。城门开了，走出了数百精锐的士兵，个个胸前都有戴着王冠的雄狮徽章。“选侯卫队？”弗兰茨别科夫目光一凝。“准备战斗！”卫队长手一挥，杀气腾腾的部下摆出了战斗队形。“您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大明的使臣，带着友谊而来”，弗兰茨别科夫大呼。“殿下有令，让你们立即出境”，卫队长的话语坚定如铁。“我们要见卡尔二世殿下”，弗兰茨别科夫不死心、不放弃。“呯”，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子弹贴着他的帽子飞出。“咴聿聿！”战马受惊，差点将弗兰茨别科夫掀下马来。“呯～呯～呯～”卫兵们纷纷朝天鸣枪，惊得使团人仰马翻。“掉头，后退！”弗兰茨别科夫咬咬牙，下令后退。卫兵们紧随，直到把使团驱赶出边境，方才罢休。“呸，这些夷人，好生无礼！定要上疏圣上，灭其国，方解心头之恨”，李受之愤愤地骂道。“李员外慎言！您身为使臣，一举一动可关系着大明的形象呢。灭人之国，何等大事，不可妄言”，董玄急忙对李受之说。又问弗兰茨别科夫：“侍郎，这莱茵－普法尔茨选侯国毫无建交通商的诚意，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弗兰茨别科夫定了定神，说道：“不用管它，我们继续去勃兰登堡选侯国。莱茵－普法尔茨选侯国只是个小国而已，只要大国们都和我大明建交贸易，商路一通，财源滚滚。到时候，不用我们找他，他自然会来求我们”。“那勃兰登堡选侯是个什么样的君主？不会又是一个卡尔二世那样的莽夫吧？”董玄有些惊魂未定。弗兰茨别科夫哈哈大笑：“放心吧，勃兰登堡大选帝侯可是位公爵，统治着勃兰登堡选侯国和普鲁士公国，气魄自不是莱茵－普法尔茨这样小小的伯国能比的”。“可是，予听说，大国也会出庸主”，李受之插了句嘴。弗兰茨别科夫摇了摇头，“如今的勃兰登堡大选帝侯腓特烈·威廉可是位雄主，善于练兵打仗。他不断扩张版图，迫使波兰放弃了对普鲁士公国的宗主权；还努力平复三十年战争中所受的创伤，重视工商业，开凿运河，奖励文化，接受法国胡格诺移民。你们说，这样目光长远的君主，怎么会看不到和大明建交通商的好处呢？所以，不用担心！”勃兰登堡选侯国，位于易北河与更东边的奥得河之间，乃德意志向东拓展的桥头堡。 1618年，来自霍亨索伦家族的勃兰登堡选帝侯约翰·西吉斯蒙德继承普鲁士公国王位，勃兰登堡-普鲁士开始建立。因为普鲁士公国曾经向波兰国王效忠，所以波兰不答应。谈不拢，便只有打。现任的大选帝侯腓特烈·威廉带兵打仗是把好手，登基后将常备军由三千人扩充至两万五千人，还进行军制改革，设置战争军需总处管理财政和资源，打得波兰没脾气。通过《韦劳条约》和《奥利瓦条约》，他获得了对普鲁士公国的完全宗主权。这位公爵在位时，重整军队，压制地方势力，加强专制统治，堪称勃兰登堡-普鲁士集权****的创始人。如此雄才伟略的君主，自然懂得发展经济对国家的好处。弗兰茨别科夫等人刚到勃兰登堡城下，城门便打开了。腓特烈·威廉毫无大选帝侯的架子，亲自迎接。一见到弗兰茨别科夫，他便豪爽地大笑，“欢迎您，来自东方的使臣，听说您是德意志人？我已在王宫备好酒宴，欢迎回家！”若干年后，大明礼部郎中董玄在自己所作的《访西夷记》中回忆：“这是一位留着普鲁士式大胡子、极有魅力的西方君主，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爽朗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