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访西夷（五）

腓特烈·威廉大选帝侯待使团甚厚，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弗兰茨别科夫乐不思蜀，在勃兰登堡一待就是一个多月，丝毫走的迹象都没有。这可急坏了董玄和李受之，两人连袂来找他。“侍郎，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是啊，侍郎，圣上令吾等结交友邦、牵制沙俄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岂可陷于这纸醉金迷之地？”弗兰茨别科夫笑眯脒地听两人说了一大一堆，直等到他俩口干舌燥，方才解释道：“我待在勃兰登堡，按照大明的话来说，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侍郎，您这是何意？”两人懵了，忙请他指点迷津。“呵呵，这勃兰登堡选侯国在神圣罗马帝国内，乃是第二强国。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位腓特烈·威廉公爵呢。请试想，他待大明使臣以贵宾之礼的消息传开后，其他诸侯会怎样想？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会怎样想？教皇陛下又会怎样想？”原来，这八大选侯国，三个教会选侯国实力偏弱，且不提：剩下的五个世俗选侯国中，兼任帝国皇帝、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国王的哈布斯堡家族最强；其次便是兼任普鲁士公爵的勃兰登堡选侯国；再次是巴伐利亚选侯国；然后是萨克森选侯国；最弱的便是拒绝通商的普法尔茨选侯国。由于勃兰登堡选侯国在神圣罗帝国内部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的一举一动便容易受到其他诸侯的效仿。所以，弗兰茨别科夫经常赴腓特烈·威廉大选帝侯的宴，其实是做给其他诸侯看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原来如此，吾等误会了侍郎，请您恕罪”，二人恍然大悟，连忙道歉。“无妨，不知者不罪”。董玄问道：“侍郎，那您打算在此地待多久？”弗兰茨别科夫微微一笑，“我们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消息已经传开，可以走了。明日便出发，去萨克森选侯国”。……萨克森选侯国地方不大，却是德意志的经济和文化中心。境内的莱比锡，是这个年代最重要的商业城市；维腾堡是路德宗的传播地，轰轰烈烈的宗教改革便起源于这里；首都德累斯顿更是德意志“文化的代言词”。德累斯顿宫内，仙乐悠悠。身穿礼服长袍的宫廷乐师，端坐着，膝上放着肩倾削、侧板宽、背薄而平的维奥尔琴。和提琴四根弦不同，这种琴有六根弦，演奏时需竖着拉，因为声音格外柔美，又被称之为柔音提琴。乐师是花了大价钱从意大利请来的，琴艺高超，很快便让约翰·乔治二世产生了共鸣。这位选帝侯没什么别的爱好，独独钟情于音乐。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正是因为他的爱好，国内外的音乐家纷纷来宫中献艺，使德累斯顿成为了音乐中心。“父亲，明国的使臣已到德累斯顿，您是否召见？”约翰·格奥尔格王子小心翼翼地问。这位王子娶了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三世的女儿安娜·索菲公主，岳父已和明国建交通商，他自然也是乐于促成此事。约翰·乔治二世眯着眼，陶醉于音乐之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意思，我正忙着，没功夫。格奥尔格王子无奈，只得陪父亲一起欣赏音乐。终于，一曲终了，约翰·乔治二世长长地吁了口气。“父亲，我收到消息，勃兰登堡选帝侯腓特烈·威廉待明国使臣甚厚，亲自迎接、宴请不断”，王子再次开了口。“勃兰登堡？”一听这四个字，约翰·乔治二世目露精光，思索了起来。三十年战争中，和普法尔茨选侯国坚定地支持新教、巴伐利亚选侯国和哈布斯堡坚定地支持天主教不同，萨克森选侯国和勃兰登堡选侯国在两大阵营之间变来变去，谁强跟随。也导致了长期以来，这两个国家在外交上比较一致。勃兰登堡愿意和明国建交通商，看来这件事的确对促进贸易、恢复经济很有好处。萨克森－维腾堡领土虽不广，人口却稠密，莱比锡是重要的贸易城市，论商业，可比勃兰登堡发达得多。如果和明国贸易，获利一定比勃兰登堡更大！想明白了这一点，约翰·乔治二世欣然下令接见使臣。谈判很顺利，不费吹灰之力便签订了建交、通商协议。“尊敬的使臣，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希望能邀请您游览一下我的公国”，约翰·乔治二世微笑道。弗兰茨别科夫抱以同样的微笑，“遵命，我的殿下，如果可以的话，下臣希望能去维腾堡城堡教堂做礼拜，因为下臣和您一样信奉路德宗（信义宗）”。萨克森是宗教改革的发源地。1502年，选侯弗雷德里克三世在维腾堡建立了一所大学，奥古斯丁会修士马丁·路德于1508年成为该大学哲学教授兼维腾堡城堡教堂牧师。1517年10月31日，他在维腾堡城堡教堂大门上贴出《九十五条论纲》，反对兜售赎罪券和天主教会的其他行动，拉开了宗教改革的序幕。直到今日，路德宗信仰仍然是萨克森的主导信仰，任何其他信仰都被禁止。一听弗兰茨别科夫也信奉路德宗，约翰·乔治二世的态度愈发友好，当即令格奥尔格王子护送使臣去维腾堡。虔诚的弗兰茨别科夫，一到维腾堡城堡教堂便虔诚地做起了礼拜，然后参观了当年马丁·路德任教的那所大学，参观途中，因为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数度失声痛哭。见明国使臣也是虔诚的教友，陪同的萨克森官员无不心生好感，乐于与其结交。没用多久，大明和萨克森公国便成了兄弟之邦。世上的事常常锦上添花，弗兰茨别科夫礼拜完、返回德累斯顿后，却迎来了伦瑞克-吕纳堡公国的使者。原来该公国一向注重商业，国都汉诺威是著名商业城市。三十年战争中，德意志遍地狼烟，汉诺威却幸免于难。于是，1636年，伦瑞克-吕纳堡公爵格奥尔格便迁都于汉诺威。伦瑞克-吕纳堡公爵是老牌贵族，和萨克森公爵有着同一个祖宗，两国关系自然是极好的，闻听萨克森与大明建交通商，也派来了建交使臣。瞌睡来了便有人送枕头，弗兰茨别科夫大喜，欣然与汉诺威签约。然后，率使团往南去维也纳，拜访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地利大公、匈牙利和波希米亚国王利奥波德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