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访西夷（八）

明国使团乘海船进入了瑞典，这个年代的瑞典乃是北欧第一强国，不管是丹麦、波兰、德意志各邦国还是沙俄，都不是他的对手。“立窝尼亚，我回来了”，海船上，弗兰茨别科夫迎着海风大吼，他的家乡立窝尼亚1625年被瑞典占领，不光是立窝尼亚，通过三十年战争，瑞典还得到了前波美拉尼亚、维斯马、费尔登和不来梅等其他德意志领土，然后又入侵波兰、丹麦，在波罗的海的势力达到了顶峰。“恭贺侍郎荣归故里”，董玄、李受之忙向他称贺。“唉！近乡情怯啊！离开三十多年了，不知为何，离家乡越近，心情便越不平静呢”，弗兰茨别科夫深深地吁了口气。船靠上岸，向码头的瑞典官员递交了国书后，那官儿将一行人安排进了馆驿。弗兰茨别科夫向瑞典人提出回故乡看看的请求，很快便获得了批准。这是个好兆头，意味着瑞典人对使团充满善意，接下来的谈判会很顺利。弗兰茨别科夫只带了几个随从，骑马回乡。他的家乡是立窝尼亚的一个小村庄，离码头很近，不到一天就到了。离开时，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回乡后，已变成了六十出头的老人，怎不叫人百感交集！弗兰茨别科夫努力寻找着自己儿时的玩伴，居然真找到了几个。“汉姆”，“吕贝克”，“布劳儿”，他惊喜地大叫。“弗兰克”，他们也惊喜地叫着他的乳名。衣锦还乡的他，十分慷慨，每户都赠送了十枚金币，对儿时的好友和玩伴，每人赠送了一百枚。还见人便说自己在大明如何风光，已经被皇帝封为了布拉茨克伯爵。天啊，伯爵！小村庄轰动了，多少年了，这个村子终于诞生了一位贵族。还是伯爵！在乡党的指引下，弗兰茨别科夫找到了自己父母的陵墓。“爹，娘，儿子回来了”，老爵爷哭得稀里哗啦，泪流满面。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归完乡，还得去斯德哥尔摩办正事。弗兰茨别科夫告别送行的乡亲，回到码头，正要登船，“弗兰克～弗兰克～”忽听有人唤他。放眼一瞅，却是那几个自己儿时的玩伴，还有十几个少年。“弗兰克，你现在是大人物了，把我们村的孙儿辈带走吧，让他们有出息，将来也能像你一样回村，光宗耀祖”，老汉姆说道。“是啊，弗兰克，这些年战争不断，孩子们在村里吃不饱饭，你把他们带走吧”，老吕贝克也说。“可是大明和立窝尼亚万里之遥，如果他们跟我走了，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呢”，弗兰茨别科夫面带犹豫。“不碍事的，不管怎样都比在家种地强”，几个老伙伴异口同声地说。听他们这么说，布拉茨克伯爵无法推辞，于是，大明使团的队伍中，多出了十几位少年。……瑞典的国都斯德哥尔摩，意为“木头岛”。 13世纪中叶，当地居民常常遭到海盗侵扰，便在梅拉伦湖入海处的一个小岛上用巨木修建了城堡，并在水中设置木桩障碍，以抵御海盗，因此得名。1436年，这座城因为地理位置适中，气候温和，环境优美，被定为都城，并逐渐发展成为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最大城市。大明使团在瑞典礼官的引导下入了城，不愧是北欧第一强国的首都，到处可见气势不凡的教堂和高耸入云的尖塔，还有采用石头铺筑的大街小巷，沿街尽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弗兰茨别科夫气定神闲地带着董玄、李受之来到了王宫门前。正门口的两只石狮，栩栩如生，若择人而噬。头戴一尺多高红樱军帽、身穿军服的卫兵杀气腾腾，一瞧便是久经沙场的百战精兵。“几位尊使稍候”，礼官客气地说道。弗兰茨别科夫朝他礼貌地笑笑，在宫门口耐心等待。……瑞典国王卡尔十一世正在练剑。这位国王只有十二岁，却已经登基七年了。五岁时，他的父亲卡尔十世病逝于哥德堡，他即了王位。年纪小不要紧，父亲给他留下了五位摄政，还有他的母亲、王太后埃莱奥诺拉。这位王太后是实际上的国家元首，但她从不公开干预政事，而是尊重摄政，同时注重维护儿子的王者形象。小卡尔终其一生挚爱着他的母亲，他清楚地记得当自己第一次主持政府会议时，因为不懂，便小声地将问题讲给母亲听，然后母亲便以自己的名义，响亮而清晰地询问大臣。大臣们对小国王寄予厚望，可这孩子热衷于运动、军事操练与猎熊；却不喜欢文化课，显得非常无知、像个文盲，除了德语，不会其它外国语言，甚至对瑞典国界之外的事一无所知。有大臣感到担忧，可王太后却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儿子诚实、正直，敬畏神灵，如果说他疏忽了书本知识的学习，那也是因为把自己奉献给了运动和锻炼的缘故。勇敢的猎熊行动，就是其勇气的表现。总之，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的！知子莫若母，在另一个时空，卡尔十一世真的成为了瑞典最伟大的国王之一，在关键时刻拯救了瑞典，并带领国家走向最巅峰。“我的孩子，摄政们都说，和明国建交贸易，既可以增加我们的财政收入，又可以联合明国共同对付我们的宿敌俄罗斯。可你为什么不见明国使臣，反而躲在这里练剑呢？”王太后埃莱奥诺拉笑吟吟地问儿子。一听母亲提起那五位摄政，小国王顿时不悦。那些人把他当作只会猎熊的文盲，其实他一点都不傻。卡尔十世死后的五大臣摄政期是瑞典有史以来最脆弱、最波动的时期。国家的沉沦程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犯罪率最高；政府挥霍无度；国家债务越来越高而国库却空空如也；需要靠法国的经济援助来支撑；大臣们通过挪用公款而富裕，而守卫边境的驻防士兵却正在忍饥挨饿，有一半行政人员的月俸由于缺乏资金难以支付。根据当时的资料记载：“在许多要塞堡垒中，士兵们因饥饿而死，并出现了集体逃跑现象。军服和武器都踪迹难寻，议会声称，‘情况跟我们的民兵一样质朴简单’”。这一切，小国王皆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愤恨。他渴望亲政！他要向贵族征税、打击犯罪、惩治腐败、整顿军队，还要建立一支强而有力的海军！“母亲，和明国结盟对瑞典确实有利，可同盟应该由谁来主导？是我们还是明国？您别忘了，不仅瑞典需要明国，明国也同样需要瑞典。所以，让他们在宫门外等着吧”，卡尔十一世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埃莱奥诺拉呆住了，随后欣慰之极，儿子终于长大了！刚才的话，充满了国王的睿智！她笑着问：“那你打算让他们等多久？”“等朕练完剑”。好家伙，小国王硬是让大明使臣等了一个时辰，方才端着架子，在王殿接见。等了这么久，弗兰茨别科夫不但不怒，反而越发重视，认为瑞典是一个有实力的北欧强国。只有强国，才敢傲慢。“陛下，请允许我代表大明皇帝陛下，还有皇帝陛下的一亿忠诚臣民，向您表示敬意”，他的声音温和，却渗透着强大的自信，与其说是向国王致敬，不如说是展示实力。“一亿臣民？明国居然有这么多百姓！”卡尔十一世心里一惊，要知道，这个时期的瑞典王国，交税的人口不过才两百万。虽然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言语上客气了不少。两个强国，如果都尊重对方的话，那么谈判必然是顺利的。很快，《明瑞军事防御条约》签订，双方约定：“大明和瑞典缔结同盟，共同对付沙俄。任何一方受到沙俄的攻击，另一方都应出动不少于五万军队相助，并为对方提供力所能及的经济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