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访西夷（十一）

大明使团的船队朝着西班牙前进，刚出发，法国和西班牙的战争便开始了。蓄谋已久的法军一路攻占西属尼德兰的弗兰德尔、卢森堡，战火随即在敦克尔克、布拉邦特、里尔、埃诺一线摆开。弗兰茨别科夫一行进入马德里后，又传来消息，太阳王路易十四发兵二十万进攻弗朗斯—孔泰，并顺延到洛林。法军仅用不到三周的时间就征服了弗朗斯—孔泰，正在向西属尼德兰的其他地方前进。西班牙王宫中，卡洛斯二世愁眉苦脸地接见了大明使臣。三十年战争，严重损耗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实力，无论是西班牙还是奥地利都没有恢复元气。他只能寄希望于盟邦尼德兰、英格兰和瑞典。见这位国王心不在焉，弗兰茨别科夫等人礼貌地向他表达了敬意，献上礼物、呈上国书后便离开了王宫。大明和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打交道的时间很长，长期分不清这两国的区别，混称为佛朗机夷，后来渐渐搞清楚了，光武帝登基后，下旨以西班牙和葡萄牙称呼两国，以免混淆。这两国和中华早有通商，此次去西班牙只是加深一下交流而已。既然人家一门心思在忙打仗，倒也不便久留，大明使团继续往葡萄牙王国而去。“侍郎，这西班牙夷在欧罗巴也算是个强国，船坚炮利，还曾骚扰过吾大明海疆，没想到这么不经打”，李受之感叹地对弗兰茨别科夫说。“唉！国运便是如此，势易则时移。这法国犹如朝阳，西班牙嘛，已是夕阳喽！”弗兰茨别科夫衷心感叹。……海上的航行是枯燥的，可再枯燥的旅途也有终点，葡萄牙的国都里斯本到了。此时领导葡萄牙从西班牙手中独立的布拉干萨王朝开国君主、人称“复国者若昂”的若昂四世已经去世，名义上的国王是他的儿子、绰号“胜利王”的阿丰索六世。这位国王很可怜，从三岁起即瘫痪，且患有精神疾病，大权先掌握在王太后手中；然后权臣路易斯·德·瓦斯孔塞罗斯-索萨发动政变，还政于国王。此人很能干，连续击败西班牙，为阿丰索六世赢得了“胜利王”绰号；再后来，弟弟佩德罗以摄政亲王的身份篡夺了大权，将可怜的国王送到亚速尔群岛软禁。虽然国王已经被软禁，弗兰茨别科夫还是按照外交惯例，请求觐见国王。不出意外，得到了国王身体有恙，无法接见使臣，由摄政亲王佩德罗代劳的通知。入乡随俗，到了人家的地盘便得听人家安排。弗兰茨别科夫笑眯眯地拜访这位摄政亲王，发觉他虽然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却浑身充满了贵族气质，言行举止，彬彬有礼。不过，一双小眼睛，隐隐闪烁着凶光。不禁心里一凛，不愧是囚兄夺嫂的狠人！这位摄政亲王不简单！确实不简单，不择手段，毫无道德！这位刚政变成功，便进行所谓的调查，以兄长阿方索六世没有生殖能力为由，解除了阿方索六世与其妻玛丽·弗朗索瓦丝·伊丽莎白的婚姻；然后将嫂子玛丽·弗朗索瓦丝·伊丽莎白变成了自己的妻子，从而成为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远亲。不过，此人虽然阴险狠毒，治理国家倒真有一套，另一个时空，在他的领导下，葡萄牙迎来了一个兴盛期。坏人的脸上绝对不会刻上“坏蛋”两个字，相反，这位佩德罗亲王十分和蔼可亲，对弗兰茨别科夫等人嘘寒问暖，还赠送了大量礼物给他们。投桃报李，弗兰茨别科夫自然也回赠了不少好东西。你侬我侬之间，双方就贸易、税收、澳门葡萄牙侨民等问题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有力地促进了明葡友谊的进一步发展。“呸！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一出王宫的大门，大明礼部郎中董玄就狠狠地骂起了摄政亲王佩德罗。董玄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信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伦理纲常。在他看来，阿丰索六世是君，佩德罗亲王是臣，以臣叛君、以弟篡兄，乃是谋逆，大逆不道，真正的乱臣贼子！更可气的是，这厮不仅将兄长软禁起来，而且还霸占了嫂嫂。弟夺兄嫂，彝伦失序，违背纲常，天理不容！所以，一出宫门，他便鄙夷地啐了口唾沫，大骂特骂。当然，这位名士并不傻，刚才在葡萄牙人的王宫里可没敢骂，不仅没骂，面色还极和善。出了宫门再骂，骂得再狠，那厮也听不见。……离开葡萄牙，乘风破浪的大明使团又向教皇国出发。这个国家虽小，影响力却极大，所有天主教国家无不奉其为圭臬。途中发生了小插曲，大风将船队吹离了航线，吹到西西里王国去了。这王国可比教皇国大多了，不仅包含西西里岛，还包括整个南意大利，不过，如今的西西里王国却是哈布堡家族的领地，西班牙国王兼着西西里国王。因为大明此时与西班牙关系不错，当地守将派军舰将他们送到了教皇国的首都：罗马。弗兰茨别科夫觐见教皇克莱门特九世时，心里是嗝应的。他是新教徒，三十年战争在新教徒和天主教徒中间，制造了深深的鸿沟。即使是远在异乡的他，也不例外。但是，他仍然规规矩矩地依照礼仪，双膝跪地，亲吻教宗鞋上的十字架鞋饰。“我的孩子，愿主赐福你！”克莱门特九世和善地为他赐福。说也奇怪，弗兰茨别科夫刹那间便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幸福感。……接着，大明使团继续向北，访问了佛罗伦萨共和国、米兰公国、热那亚共和国、瑞士联邦等国家。然后，进入威尼斯共和国，打算访问完威尼斯后，便直接去鲁密国（奥斯莫土耳其）。威尼斯共和国，全称“最尊贵的威尼斯共和国”，一听这名字，便知道非比寻常。确实如此，该国曾是地中海和黑海的霸主。不过，随着新航路的开辟，欧洲商业中心从地中海转向大西洋沿岸，威尼斯遭到惨重打击，先后被西班牙、法国、神圣罗马帝国、教皇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击败，在巴尔干和地中海的殖民地丧失殆尽。虽然如今领土小了些，却是极富裕的，城内的大商人们，富可敌国。大明使团由瑞士走陆路去威尼斯共和国，弗兰茨别科夫和董玄、李受之共乘一辆马车，一路上有说有笑。“董郎中，李员外，你们可听说过马可·波罗？他就是威尼斯人呢”。“哦，予看过其写的《马可·波罗游记》”，董玄微笑。“听说这马可·波罗家中颇富？”李受之好奇地问。“不错，此人家族乃是城里的富商，家资殷富”，弗兰茨别科夫轻声解释。“呯～呯~砰～”几声枪响，众人还以为是遇到了匪徒，仔细一看却是威尼斯共和国的士兵在鸣枪致敬。威尼斯是商人的国家，自然比一般的国家更懂得建交贸易的重要性。总督多门尼科二世·康塔里尼派出了卫队郊迎。他这总督乃是行政长官的意思，由共和国的贵族选出，终身任职。该国的权力，便掌握在总督和议会手中。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双方达成多项经济协议，然后一路往东，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