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一章 喋血宫墙（十）

“孤乃父皇亲子，缘何不能进宫探望？”宫城东安门口，冀王朱若登愤怒地质问。“殿下，万岁爷爷龙体抱恙，皇后娘娘懿旨，严禁人员出入宫门，以免影响龙体康复”，御马监掌印太监赵承德细声细气地解释。“快开宫门，孤要去翊坤宫见母妃”。“殿下，您就别为难老奴了，皇后娘娘懿旨，非常时期，任何人进出宫门，都要经过娘娘本人的同意”。“笑话，孤要探望父皇、母妃都不许？宫里究竟发生何事？难道有奸佞谋逆？父皇～母妃～”朱若登抚宫门大哭，引来不少朝臣注意，直急得赵承德汗流浃背。正哭闹着，大舅兵部右侍郎陈寿慌慌张张地跑来，在其耳边小声说道：“殿下，出事了。太子派严孝勇、贺九义接管了皇城和宫城的兵权；又任白文选、赵印选为京城守卫都督、副都督，李元胤、赵得胜为外城守卫都督、副都督。陈阁老使人带信过来，说关守箴拿出了一道太子监国的圣旨，他正顶着，怕顶不住，太子可能明日就监国了”。“什么！”朱若登闻言如五雷轰顶，咬了咬牙，说道：“回王府，告诉王府值守的侍卫，人不离甲、马不离鞍，加强戒备；不当值的人员，无事不可离开军营”。明制：藩王一般有三卫亲兵、16800人，但那是开国初期的老传统了，到了后期，不过数百人而已。甲申国变后，光武帝觉得自己能够复兴明祚，老祖宗留下来的桂林左卫功不可没，可见藩王领军对抵御外侮、巩固家天下还是有好处的，不过，每王16800人，似乎也太多了些。于是大笔一挥，改卫为营，每王领三营兵九千人，皇太子除三营侍卫外，再加一千仪仗。不过老皇帝最忌惮的便是王朝未来的接班人：皇太子，东宫侍卫虽多，却只能在轮值时入端本宫（太子寝宫）侍卫，平时皆驻扎于宫城之外，无兵符不可入宫。这一切自老皇帝病重不起、掌管兵符的御马监掌印太监赵承德投奔太子后，有了很大变化。得到兵符后，皇太子朱若极秘密将属于自己的东宫侍卫，分批调入了宫中。冀王朱若登的王府不在宫城之内，而在皇城之中，一声令下，三营九千名王府亲兵，个个做好了战斗准备，杀气腾腾。这位藩王是个不安分的主，除了老父亲给的编制外，又利用出征罗刹之机，偷偷从北疆番部中扩充了万人，由布里亚特蒙古那颜哲布、四子王旗那颜鄂木布、乌拉特旗那颜图巴、罗刹降将瓦西列夫等统领。哲布的孙女陶丽通拉嘎乃是冀王的次妃，还为其生了长子朱依炯。这其实是有违祖制的：大明藩王之妾，其子已袭封亲王、而嫡妃不存者、方准封次妃。不过，老皇帝大笔一挥，封便封了，管什么祖制不祖制；鄂木布、图巴，皆有宗族女子为冀王妾室；瓦西列夫是沙俄降将。这些人在朝中根基浅薄，唯有依附冀王才能生存，因而忠心耿耿。因怕被人弹劾，朱若登将他们以商队的名义，隐于南京城外的田庄之中，如今终于到了要用之时。……乾清宫，大明皇帝的寝宫，祖制只有皇帝和皇后可以在此居住，其余的妃嫔，只许按次序进御，当夜即离开，除非皇帝准许，不能久住。老皇帝在宫内的大殿处理政务，却不在殿内睡觉。他老人家就寝另有去处，乃是乾清宫后部的暖阁。这暖阁可不止一间，而是九间屋，每间又分上下两层，各有楼梯相通，设床三张，或在上，或在下，一共二十七个床位。朱亨嘉自从做了皇帝后，日益怕死了起来，睡哪间屋、哪张床，都是随机的，即使是身边的人，也难以预知他当天晚上睡在何处。想刺杀这位陛下，难于登天！可惜人斗不过天，英明神武的老皇帝病倒了，乾清宫也被人包围了。皇太子的心腹、总兵余太率一千东宫侍卫，包围了乾清宫。守卫乾清宫的是宫廷侍卫长来安伯陈豹和三百带刀侍卫。原先，天子侍卫亲军二十六卫，负责保护皇帝的有：锦衣卫大汉将军1507人；府军前卫带刀官40人；三千营红盔将军2500人，明甲将军502人，把总指挥18人，大汉将军8人；五军营叉刀围子手3000人，把总指挥8人；勋卫散骑舍人无定员；旗手等卫带刀官180人……总共有8300多人。设侍卫官六人统领，其中一人管大汉将军及散骑舍人、府军前卫带刀者；一人管五军营叉刀围子手；四人管三千(神枢)营红盔、明甲将军。光武帝将二十六卫侍卫亲军改成禁军八镇后，由羽林、金吾、腾骧三镇轮值皇城、宫城宿卫，同时挑选军中精锐，成立了一支三千人的宫廷侍卫队，俗称大内侍卫。按照传统，朱亨嘉亦设六名侍卫官，轮值扈从。为了事权统一，这六名侍卫官中设侍卫长一名、副侍卫长五名。这些侍卫官品级不高，却代表着与皇帝的亲近程度，荣耀无比，原先非勋臣不能担任。滇国公史其文、闽国公严天凤、昌国公李明忠、闽安侯周瑞、武昌伯马进忠、来安伯陈豹是最初的六位侍从官。后来，老皇帝觉得这六位勋臣，除陈豹只忠于自己一人外，其他五人都与太子或者冀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怎么能行？侍卫官是贴身保护朕的，必须只忠于朕一人，绝不可和其他人勾勾搭搭，哪怕是朕的儿子也不行！所以，老皇帝在严天凤、李明忠死后没有增设；又以年迈荣休为名，将史其文、周瑞、马进忠调离了侍卫官职位。以来安伯陈豹为侍卫长，总兵韩如琰为副侍卫长。这韩如琰出身于世家大族，有些文才，老皇帝觉得此人受孔孟之道影响，对自己应该是忠的。见乾清宫外，居然来了一支军队，陈豹大惊，高呼：“护驾！”大内侍卫俱来自于军中精锐，作战经验丰富，一听“护驾”二字，立即列成了一个小军阵，守在乾清宫门口。“来安伯，吾奉皇命接管乾清宫防御、护卫陛下，请速离开”，余太说完，命人递上一道“圣旨”。“皇命？”陈豹怒极，将“圣旨”掷于地下，怒喝道：“圣上便在这乾清宫内，尔等竟敢矫诏！”大喝之下，声震寰宇。这陈豹年轻时号称“万人敌”，如今虽已五十多了，威势却不减当年，手中那根硕大的狼牙棒，闪着寒光。“杀～杀～杀～”三百侍卫高声喊杀，气势胜过千军万马。“老匹夫，吾看汝是不想活了”，余太帐下游击李楚，跃马持枪而出。竟敢在大内纵马，这是真要谋逆啊！陈豹目中寒芒闪过，放下狼牙棒，取出背后大梢弓，“嗖”的便是一箭。好快的箭！李楚闻声欲躲，竟躲不及，一箭穿喉，栽下马来。余太吃了一惊，沉声道：“列阵！”军令如山，一千东宫侍卫，摆出了战斗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