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喋血宫墙（十五）

端本宫，大明皇太子的寝宫，因位于紫禁城东部东华门内，又被称为东宫。东部因“谓之青”，潜含春天万物勃发之意。万物勃发，也就是说特别有精神，自从监国后，皇太子朱若极变得特别有精神，每日早早地便起了床。太子妃孙柔，温柔地替他更衣，她出身书香门第容城孙氏，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爱妃，孤先去上朝了，晚上汝等着孤”，朱若极将孙柔的手轻轻一捏，温柔地说。孙柔俏脸不由得一红，眉眼间尽是春情。两口子结婚数年，诞有皇长孙朱依炫、皇孙朱依灿，感情依然好得蜜里调油。“殿下，关首辅和郭小宰（吏部侍郎别称）来了”，左右禀报。朱若登放眼望去，却见重晖门方向，匆匆忙忙跑来两道人影，正是关守箴和郭凤跹。他感激关守箴拥立之功，准其可以不经通报，直接入府。不过关守箴恪守臣礼，从未曾不通报而入。如今竟然破了例，看来必有大事发生！“殿下，出大事了！郭小宰今天观察冀王府军营，发现军营的炊烟数量增长了一倍多，臣等判断，可能是冀王偷运兵马入了皇城”，果然，关守箴一来，便说出了一个惊天消息。朱若极皱紧了眉头，皇城离宫城不过数里，二弟将兵马运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必须尽快除去此心腹大患！自己本想等父皇宾天后再动手，看来是等不及了！“监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请您早作决断”，关守箴高呼。“嗯”，朱若登点了点头，下令道：“来人，将顾阁老、闽国公、吴川侯、宁海伯他们都唤来，此事须好好商议”。朱若极盯着关守箴、顾奕、严孝勇、白文选、贺九义、赵印选、郭凤跹、唐甄、夏汝弼、刘一鹏、张虎、余太、赵印选、胡一清、张国用、赵得胜、林佳鼎、杨邦达、韩如琰诸心腹，缓缓说道：“冀王偷运兵马入皇城，意图不轨。孤欲重演玄武门旧事，以父皇病危为由，诱其入玄武门而擒之。可乎？”“监国，玄武门太过有名，不如将伏兵设于西华门附近”，关守箴言道。朱若极猛然醒悟，确实，玄武门这地方名气太大，当年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兄弟在此上演了一幕铿锵三人行。若召二弟从此门入，其必然起疑。改口说道：“首辅所言甚是，便召二弟入西华门而擒之”。冀王府在皇城北部的北安门附近，玄武门是宫城的北门。原本朱若登进宫，由此门入，距离最近，可若从西边的西华门入，就要兜一个大圈。可为了避玄武门的嫌，也只能如此。“监国，臣以为将冀王诱入西华门的同时，还须解决忠于他的军队，防止其心腹救援”，顾奕说道。“嗯，顾阁老言之有理。汝可有谋画？试为孤言之”。“监国，臣以为冀王的兵马主要分三部分。兴业侯杨辅臣、远安伯陈友龙统率的龙虎镇驻于外城，可令广昌伯李元胤、赵得胜、宣平伯董方策率府军镇牵制住他们；浦城侯马宝统率的虎贲镇，驻于京城，可令吴川侯白文选、总兵赵印选、林佳鼎率骁骑镇阻挡他们；冀王的精锐，俱在王府和王府旁的军营中。可令总兵刘一鹏、胡一清领三千东宫侍卫，伏于西华门外，待冀王一入，即擒之。令闽国公严孝勇、宁海伯贺九义、总兵张虎率金吾镇和五千东宫侍卫攻打冀王府。您自率张国用、杨邦达二将驻于端本宫中指挥”，顾奕洋洋得意地献出了自己的平冀方略。“好，顾阁老的法子简单清楚，便这么办”，朱若极大喜。“监国，臣以为顾阁老漏算了陈皇贵妃以及向来支持冀王的贤妃、宁妃这两个蒙古后妃，应该派韩侍卫长包围三妃寝宫；同时令余总镇看好陛下”，刑部左侍郎夏汝弼补充道。“嗯，夏侍郎的话乃是万全之策。韩如琰，汝立即派侍卫包围三妃的寝宫；余太，汝一定要守好乾清宫，护卫好父皇”，朱若极将“护卫好”三字咬得很重。“是！”众人的应喏声将端本殿震得瑟瑟发抖。“监国、诸公，刚才的布置皆建立在冀王被诱入西华门的基础上，可若是冀王不中计呢？予以为前些日子，咱们接管兵权，动静过大。冀王一向多疑，未必会中计”，唐甄担忧道。“哈哈哈”，首辅关守箴忽然放声大笑，“臣请监国见一个人”。“哦，什么人？”朱若极惊问。关守箴拍了几下手掌，进来一个身形瘦小却目光灼灼的将领。“此乃陈奇策部下将领、腾骧镇前营参将何仕璋。此人不仅追随过冀王打罗刹人，还曾是陈邦彦的旧部。冀王和陈邦彦多次拉拢于他，可彼等不知，这何仕璋早已投靠了老夫，是奉老夫之命与彼等虚与委蛇。十一月九日，乃是何仕璋轮值西华门，若是冀王得知西华门守将是他，必然毫不怀疑地自投罗网矣！”说完，关守箴再次得意地大笑。“哎呀，首辅真是深谋远虑！”“是啊，没想到首辅还布有这招妙棋！”众人皆佩服得五体投地，称赞不矣。朱若极十分惊喜，“哎呀，首辅真是老成谋国，既如此，此计必成！便于十一月九日，诱冀王入西华门擒之！”唐甄皱眉劝道：“监国，您拥有大义的名分，既知冀王调兵入皇城，只须派重兵守住宫城。再派人检查冀王兵营，清查人数。冀王必惊恐而反。他一反，便成了逆贼，到时候攻城而不破，您举天下之兵击之，其师必溃。何必兵行险招，使这诈谋？一旦失败，危矣！”关守箴听罢大怒，好个唐甄，年纪轻轻便深受监国器重，年少轻狂，竟敢不将老前辈放在眼中，老夫好不容易准备了一条妙计，汝竟说是兵行险招。可恶！当下不阴不阳地说道：“监国，只有诱冀王入西华门擒之最稳妥。若依唐甄之计逼反冀王，恐怕南京城内要血流成河喽！”“是啊，首辅的法子最为稳妥，请监国从之”，顾奕亦站在关守箴一边。“嗯，唐师傅不必再劝，孤意已决，十一月九日擒冀王，除奸党！”朱若极吼道。“臣等誓死追随监国，擒冀王，除奸党！”端本殿内，兴奋的呼声如潮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