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漫长的事莫过于等待!朱若登端坐于冀王府的龙椅上,等得心尖儿焦灼。母妃说玄武门之变近在眼前,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并无动静。难道判断有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主子在等,一干心腹陈邦彦、陆世仪、陈寿、杨威、陈标、张名祥等也在等。与此同时,杨辅臣、陈友龙去了外城龙虎镇军营;马宝去了京城虎贲镇军营,随时准备策应皇城、京城的战斗。只要有耐心,总能等到花开花谢!“殿下,兵部郎中梁斌前来宣旨”,终于,王府左长史庄诚带来了消息。“殿下,那梁斌曾是臣的旧部”,陈邦彦忽然开口。“哦?此人是阁老的人?可靠吗?”朱若登来了兴趣。“殿下,此人十分聪明,就是因为过于聪明,所以臣不敢深信”。“呵呵,阁老做的很好,不能绝对信任的人万不可参与大事,否则,必有后患!”朱若登向着众心腹大笑,“该来的迟早要来,便让孤带着诸公痛快地战一场!”“愿随殿下死战!”王府大殿上吼声一片。……兵部郎中梁斌原是陈邦彦旧部,后来升任兵部,由武职改了文职。他与腾骧镇前营参将何仕璋一样,虽是陈邦彦的旧部,却被关守箴暗中拉拢,加入了太子一党。时局变化之时,这种事很多。老皇帝病体沉重,眼瞅着皇太子便要即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改旗易帜的事很多!关守箴老于权谋,令二人作间,表面上仍装出唯老长官陈邦彦马首是瞻的样子,暗中刺探冀王一党的消息。可二人在冀王一党中地位并不显赫,谋逆这种大事,尚不够资格参与。为了确保夺宫之变顺利,陈邦彦也仅通知了几个最信任的部下,他俩并不在最信任的名单之内。所以,当了很久的间谍,却没搞到太多有用的情报。此次,为了打消冀王的疑心,关守箴特意派他来宣旨。梁斌来到冀王府,满眼皆是身披甲胄、荷枪实弹的军士。他是武将出身,一见这些军士的模样,便知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火铳手手持的火铳,居然全是自生火铳。久闻冀王的部下装备精良,不比禁军差,果不其然!他定了定神,一边评估着冀王军的战力,一边耐心地等待冀王的召见。正如朱若登所说,该来的迟早要来,王府左长史庄诚出现在了梁斌的面前,“殿下在大殿等待,钦使请随吾来”。梁斌跟着庄诚进入王府,一路上但见刀枪如林。好在他是武将出身,倒也神态自若、毫无惧色。庄诚见状,暗暗点头,倒是个有胆气的。来到大殿,但见冀王的一班文臣武将俱在,武将着甲,就连文臣也个个佩剑。不由暗惊:图穷匕现,冀王殿下这是要拼命呀!定了定神,施礼道:“下官参见冀王殿下、陈阁老”,在冀王后面特意加上陈阁老三字。那意思:我是陈阁老的人,自然也是殿下您的人!陈邦彦冲他笑了笑。朱若登问道:“钦使为何事而来?”“殿下,圣上病危,下旨让您由西华门入宫。请快随下官走吧”,梁斌急道。“一听’西华门‘三字,朱若登微微颌首。“孤听说父皇已被太子软禁,该不会是诱孤入宫的玄武门之变吧?”他含笑问道,仔细观察着梁斌的反应。“殿下,圣上今日已经苏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召您入宫,太子亦不敢违抗。此事千真万确,下官不敢欺瞒!”“哦,汝之言属实乎?”梁斌忽然走到朱若登面前,扑通跪倒,“殿下,臣本是陈阁老部下,心里面自然是向着您的。适才所言,字字属实,可昭日月。而且,今日轮值西华门的腾骧镇前营参将何仕璋亦是陈阁老旧部,心中亦向着您。若是今日入宫,定然无恙。请殿下明鉴!”“殿下,此人确是予旧部,所言应该不虚”,陈邦彦禀道。“嗯,请钦使先去偏殿休息,等孤商议过后,再告知汝”,朱若登淡淡地说道。等梁斌退下,朱若登问道:“诸卿说说看,此人的话可信吗?”“殿下,梁斌是在说谎,此人曾是予的部下,有个毛病,一说谎,眼神便飘移不定。予见其目光闪烁,已知其是使诈。刚才故意说其所言不虚,是为了稳住他”,陈邦彦说道。“殿下,此人说圣上苏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召您入宫,太子亦不敢违抗。此话大大可疑。圣上若苏醒,第一件事应该是召见储君才是,且太子既然敢包围皇贵妃娘娘的寝宫,又怎会不敢违抗?予亦以为此人是在说谎”,陆世仪亦做了相同判断。朱若登点了点头,“既如此,便按计划行事”。他令陈邦彦去左掖门旁,指挥事先埋伏好的陈恭尹、梁信灼、何世熊、莫廷兰诸部五千兵马;陈标去西华门旁,指挥事先埋伏好的哲布、瓦西列夫、鄂木布诸部一万四千兵马;陈寿、杨威、庄诚领兵四千,留守冀王府;自己则率张名祥、图巴及一千锐士由西华门入宫。又派人通知外城杨辅臣、陈友龙统率的龙虎镇、京城马宝统率的虎贲镇,约好午时二刻(十二点)一起发动。左掖门位于宫城正南的午门左侧,离正北的冀王府较远。为了壮大夺门的力量,陈邦彦一边于左掖门处潜伏,一边令工部尚书萧锜、左侍郎张成、营缮司郎中胡靖、都水司郎中麦而炫、屯田司郎中欧怀昊,各率家丁,与自己会合。一切准备就绪后,朱若登唤来梁斌,笑着问:“孤已决定入宫,依钦使看,是否该带些亲卫?”梁斌本想说您只需单身随吾入宫即可,可转念一想,若如此说,恐怕冀王会起疑心,犹豫着涚道:“臣以为,您带五百亲卫即可”。“五百?不,值此多事之秋,还是多带些侍卫为好,孤带一千人去”。梁斌想了想,西华门内已布下天罗地网,区区一千人,料也翻不起大浪,便不再多说。朱若登全身甲胄,身披双层甲,正欲出府门。王妃张婉忽然走来,给他披上大红战袍,施礼道:“殿下务必小心,您若是不归,妾誓不独活!”“放心吧,孤身经百战,必然无恙”,朱若登安慰着张婉,猛然间鼻子有些发酸,不再多言,率亲卫往西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