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喋血宫墙（二十一）

“驾～驾～驾～吁！”一骑飞驰至西华门城门口，给等得望眼欲穿的何仕璋带来了皇太子的谕旨：冀王亲卫可以入城，但是战马必须留下。何仕璋心情大定，走上城墙向朱若登呼道：“冀王殿下，陈总镇军令，宫城之内禁止跑马，您的亲卫可以入宫，但是战马必须留下”。“这个陈奇策，恁的多事”，朱若登骂了一句，呼道：“孤准了。快放吊桥、开城门！”“咯吱～咯吱～咯吱～”城门口的吊桥缓缓放下，厚重的城门打开了。冀王麾下猛将张名祥率两百亲卫披甲执刃，徒步由吊桥穿过护城河进入了西华门，冀王朱若登则率八百亲卫尾随。随着冀王军进入西华门，夺门之变拉开了帷幕。见冀王入城，何仕璋紧张的心情终于放下，走下城墙向冀王施了军礼，“末将参见冀王殿下”。“大胆！见了冀王殿下，为何不拜？”张名祥忽然厉声大喝。明制：亲王“下天子一等”，公侯文武无论品级必须参拜亲王，伏谒行四拜之礼。如有违背，以大不敬论死。不过老皇帝朱亨嘉曾有旨意，身着甲胄的将士，只须行军礼即可。何仕璋身着甲胄，原可不拜。可一则心中有鬼，作贼心虚；二则长期的皇权霸道，深入人心。他拜了，按照礼法，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拜了。一揖少退，再一揖俯伏，以两手齐按地，先跪左足，次屈右足，顿首至地。连拜四下，再次高呼：“末将参见冀王殿下”。“罢了，免礼”，朱若登淡淡地说，声音倒还和煦。“谢殿下！”何仕璋抹了把汗，按照礼法起身。先起右足，以双手齐按膝上。还没来得及起左足，身前的张名祥已经拔出刀来，抡刀便砍脖子。可怜何仕璋亦是一员悍将，措不及防之下，人头迎着刀滚落。“呀！”一旁的梁斌刚发出一声惊叫，冀王麾下猛将、来自蒙古乌拉特旗的图巴已经取出了大斧，一斧将其劈为两截。城墙的步阶上，腾骧镇前营游击刘楚，见状大惊，正欲指挥军士抵抗，朱若登已下达了军令，“给孤射！”“呯～呯～呯～”冀王身边的三百铳手，列阵齐射，刘楚及百余部下倒在了血泊中。铳声便是命令，在西华门外埋伏的陈标率哲布、瓦西列夫、鄂木布诸部一万四千兵马，往城门口冲来。领头的鄂木布率一千五百名蒙古骑兵速度极快，急驰入城中。“太子弑君，冀王讨逆，敢挡者，死！”“太子弑君，冀王讨逆，敢挡者，死！”“太子弑君，冀王讨逆，敢挡者，死！”四下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呼声。这口号乃陆世仪所编，很有效！皇帝病重，京师内外流言纷起，腾骧镇乃是最早一批的侍卫亲军，对老皇帝感情很深，听到太子殺君的呼声，顿时军心涣散，又没了主将约束，很快便做了鸟兽散。“请让末将为殿下开道！”杀散腾骧镇前营后，鄂木布在马上大呼。“汝既为孤开道，当披孤之战袍”，朱若登亲解战袍，为其披上。鄂木布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出身于蒙古四子王旗，一向被汉官们视为蛮夷。可冀王殿下却视自己为股肱，还娶了四子王旗的贵女为侍妾。如今又亲赐战袍，这是何等的荣耀！蒙古人最重荣誉，他暗下决心为冀王效死，率一千五百名蒙古骑兵驰入城中。“哒～哒～哒～”马蹄声声，冀王军的先锋进入了西华门后面的广场。鄂木布冲杀在最前面，他决心第一个杀入端本宫，为王爷砍下皇太子的首级。东宫骁将刘一鹏、胡一清率领最精锐的三千东宫侍卫埋伏于广场两侧，准备伏击冀王。听见西华门方向铳声连绵，喊杀冲天，不由得狐疑。忽见一彪骑兵朝广场冲来，为首一人披着赤红的战袍，骑着匹大青马，十分威武。“刘兄，那骑青马的便是冀王。久闻其作战喜欢冲锋在前，果不其然！”胡一清朝刘一鹏说道。“哦，胡贤弟，汝确定吗？”“您瞧他身上那红袍，质地与众不同，且似乎绣着龙纹，不是冀王又能是谁？”胡一清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刘一鹏。刘一鹏观察了一番，暗暗点头，下达了军令:“待会儿瞄准那骑青马的，给本将狠狠地射！”骑兵的速度很快，疾如旋风，很快便进入了埋伏圈。鄂木布冲在最前面，意气风发，欲以敌人之血饮饱自己的长刀。“呯～呯～呯～”铳声大作，霎时间便有两百余骑落马。鄂木布忽觉胸口一疼，一股巨力穿入他的身躯，浑身一轻，飞落马下，然后便迅速失去知觉，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随我杀！”刘一鹏大吼着率军杀出。“杀！”胡一清也随后冲出。二人麾下的东宫侍卫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又是出其不意，很快便杀得蒙古骑兵手忙脚乱。两人正在得意，陈标、哲布率八千士兵，蜂拥而至。这两位都是皇亲国戚，一位是冀王的二舅，另一位则将孙女嫁给了冀王，亲亲一家人，自然奋勇杀敌。东宫侍卫正在厮杀，来不及列阵，成片地被陈标、哲布的部下砍倒。刘一鹏大怒，翻身上马。手中长槊，上下翻飞，竟无一合之敌。他迎着陈标杀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为首的敌将，不愁敌人不败。金枫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二人交上手，长槊对长刀。几个回合后，陈标明显不支。“嘭～”剧烈的碰撞声传来，陈标的长刀被磕飞。刘一鹏露出狞笑，举起长槊，欲刺。“吾命休矣！”陈标闭上了双眼，坦然受死。“嗖！”刘一鹏不敢置信地捂着脖子，脖颈间深**着一枝羽箭，血汩汩流下，很快便两眼发黑，栽下马来。陈标想瞧瞧是谁救了自己，迎着箭射来的方向瞅去，只见一小卒放下了弯弓。战争中切莫要小看一兵一卒，多少大将亡于小卒之手！胡一清见势不妙，急引败兵往皇太子所在的端本宫方向逃窜。冀王朱若登率大军到了，哭了会儿鄂木布，然后便继续调兵遣将，“陈标，汝率两千军士去乾清宫，救出父皇；哲布，汝率两千军士去坤宁宫，抓住石皇后，然后去翊坤宫，救出孤的母妃；其他人跟孤去端本宫，擒拿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