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喋血宫墙（二十八）

陈标奉冀王之命率两千军士去乾清宫救出、或者说掌控老皇帝。老皇帝没找着，倒是见到了陈邦彦。“陈总镇，既然圣上不在乾清宫，汝速带人去翊坤宫救皇贵妃娘娘，吾去寻殿下”，陈邦彦对他说。一听说让自己去营救长姐，陈标欣然领命，率军往翊坤宫而去。行至中途，忽听喊杀阵阵。“怎么回事？速派哨骑探来”，陈标喝道。一会儿，便传来消息：哲布将军发现了皇后踪迹，正和大内侍卫激战。“此天让吾立功耶！”陈标大喜，立即率军绕至侍卫军阵之后，突起而攻之。韩如琰率侍卫抵挡哲布，已觉吃力，忽然又来了一支强敌，再也支撑不住，被杀得七零八落，本人也中箭而亡。军士们将石皇后的凤驾团团包围。毕竟是大明国母，当此危局，竟然面不改色，不过双手却紧捏着衣襟，皱起的衣襟出卖了她的心情。“大明皇后在此，尔等围攻凤驾，欲谋逆乎？”心腹太监刘荣喝道。驴倒了架子不倒，堂堂大明朝的皇后身份，还是很有震摄力的。哲布的部下大多来自北疆，尚好一些；陈标的部下多为汉人，被皇后娘娘身份所摄，举起的刀枪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尔等多是受人蒙蔽，方为此事。若是幡然醒悟，朝廷既往不咎；若能反戈一击、擒拿奸党，朝廷不吝封赏”，石皇后开腔了。不愧是当朝国母，声音和煦、温暖如春。很多将士听完，手中的刀枪又放低了几分。“这是个祸害，绝不可留！”陈标暗忖，其姐陈皇贵妃与石皇后名为姐妹，实则争宠斗争了多年，彼此结怨甚深，他这个国舅自然也受过石皇后的气。陈标来到哲布的跟前，低声说道：“哲布诺颜，汝可知道吾等闯祸了？”哲布有些懵，“闯祸？闯什么祸？”“此乃大明的皇后、当朝国母，今日你我攻击国母，以后恐怕难免受到报复”。“可吾等是受冀王殿下之命行事的，有殿下在，能有什么祸？”哲布很奇怪地问。“您糊涂呀！冀王殿下和皇后、太子本就是一家人。今日他们为了继统一事争斗，可一旦争斗平息，马上又能好得蜜里调油。到时候人家追究我等不尊国母之罪，你我恐怕性命难保”，陈标小声说。“哎呀，陈总镇，吾是个粗人，不懂礼仪，今日之事，还望您给吾出个主意”。“卓布诺颜，我们汉人有句名言：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你我已经得罪了皇后，何不干脆得罪到底？”陈标的声音愈发细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汝是说～”，卓布的声音有些发颤，随即缓缓点头。石皇后正摆着皇后的威风，忽然一队身穿蒙古族装饰的士兵持刀迎面而来。“呀！”刘荣尖叫一声，头颅便被利刃割了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呀！”一道白光闪过，石皇后倒在了血泊中。绝美的容颜随风而去，凤袍上绣的那只凤凰成了血色，衣袖处，一青一赤的两只比翼鸟，样貌依旧鲜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传说这青、赤二鸟，不比翼不飞，死而复生，必在一处。……宫城里的战斗仍在继续，宁海伯贺九义抽着作战的间隙，打开水囊，咕噜～咕噜～，连喝了几大口水。他率领五千东宫卫士，抵挡冀王的万余大军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无论冀王军如何猛冲猛打，他都坚决地顶住，不肯后撤半步。毕竟兵力悬殊较大，将士们的体力也消耗极大，不断地有人倒下、死去，活着的人却熟视无睹。战死沙场是战士的归宿，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宁海伯，监国有令，速撤至端本宫、东华门一带防守”，正当贺九义准备战死在这儿时，却传来了朱若极的军令。原来，胡一清伏击冀王失败、逃回端本宫后，向皇太子详细叙述了冀王军的实力：大约两万、俱是精锐。朱若极闻讯大惊，自己的主力金吾镇已被调去攻打冀王府，没想到二弟却将主力带到宫里来了！情急之下，一边令贺九义回防端本宫、东华门；一边令严孝勇、张虎率金吾镇放弃攻打冀王府，立即回防端本宫。接到军令，贺九义长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仗打得窝囊！原本自己一方的实力超过冀王一方，可是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被冀王军各个击破。那冀王甚是狡猾，假装中计去西华门，却集中兵力夺门而入，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快，撤回端本宫”，他终于下达了军令，带部下返回。……冀王府的城防，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朱若登带走了大部分精锐，只给陈寿、杨威留下了四千兵马。在太子的主力部队金吾镇一万五千大军的凶猛攻击下，这四千人已经伤亡了一半。即使冀王妃张婉组织王府的男女老幼齐上城墙协守，城上的守军也不过两千多。陈寿、杨威走到张婉的面前，目露惭愧之色，“娘娘，末将无能，不能为殿下守住王府。可能敌人再来一次进攻，王府便会沦陷，请您做好准备”。张婉明白，所谓“做好准备”，就是让自己自尽的意思。堂堂冀王妃，岂可在城陷后被乱军**？她向陈寿、杨威施了一礼，“妾身替殿下感谢二位将军的浴血奋战。请二位将军放心，妾身已做好准备”。闻言，陈寿、杨威不再说话，恭敬地向张婉还了一礼，默默地返回战斗岗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次暴风骤雨。“国公，大炮运过来了”，王城下，金吾镇总兵张虎一脸兴奋地向闽国公严孝勇献宝。严孝勇一瞅，大约十几门大家伙，黑乎乎的，又大又沉。这些炮皆是张虎派人由玄武门的城墙上拆卸而来。“好！有了这些大杀器，这一回定能攻下王城”，严孝勇大喜，对张虎赞不绝口。“报！监国有军令至”。“哦，拿来我看”。严孝勇拆开军令，脸色沉重了起来。“国公，军令上写着什么？您为何闷闷不乐？”张虎问道。“冀王正在攻打端本宫，监国令咱们回援。快，整顿兵马，立即返回”，严孝勇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