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微服私访（二）

开封城，千年古都，文化底蕴深厚，虽是凌晨，市面上依然是热闹的，已有卖吃食的商铺开张，为早行客提供裏腹之物。“卖锅贴咧，新鲜的锅贴，热腾腾的锅贴哟！”“驴肉火烧，香喷喷，一咬满嘴油！”“大刀面，薄如纸，细如线，筋而不断，好吃价还贱。客官，您尝尝？”“灌汤包，新鲜的灌汤包，皮薄馅多，灌汤流油，不吃后悔咧！”听着此起彼伏，一条街的叫卖声，朱若峰懵了，从小生长于深宫中的他，何曾见过这般场景，更没吃过这些民间吃食。一时之间不知吃什么好，求助式地望向汪琬。汪琬乐了，“公子，吾知道前面有家铺子，双肠汤和羊肉炕馍是一绝”。“汪先生说的莫非是孙记羊肉炕馍？那可是本地老字号”，骆彪咽了一大口唾沫”。“正是”，汪琬微笑。“既然尔等都说好，想必是好的。走，便去那家”，朱若峰拍了板。四人来到一间铺面，不大，上下两层，门口杏黄旗上，一个大大的“孙”字。“客官，要点什么？”这家的店小二衣服很干净，戴着头巾，背着搭链，笑容满面地问客。“四碗双肠汤、四份羊肉炕馍，这是我家公子，好生招待”，汪琬笑道。“好咧，您稍候”，小二殷勤地引他们至上座，先上了壶杏仁茶。这杏仁茶甚是特别，将干杏磨成粉，配以核桃仁、瓜子、白糖，别是一番风味。朱若峰抿了一口，感觉很好喝，忽然发现只有汪琬上了桌，骆彪和梅涛却恭恭敬敬地立着。骆彪一副护院打扮，梅涛却是家奴装饰。不由一楞，“这又不是在咱府上，站着做甚？都上桌吧”。“公子，虽然不是在咱府上，可哪家的护院能和主子一个桌子吃饭？”骆彪苦笑。“是啊，公子，奴婢都站习惯了，您用不着管奴婢”，梅涛媚笑。封建社会，讲究的便是这上下尊卑，朱若峰不再坚持，让二人在另一张桌子吃喝，自与汪琬答话。羊双肠汤上来了，此汤用羊的大肠、小肠熬制而成，横切成片，浇上老火久炖的羊汤，洒上香菜，浇上辣椒油，喝上一口**气回肠。羊肉炕馍，则是薄薄的白面饼裹着羊肉末，配以调料，面饼筋道，肉末味十足。“哇！”朱若峰虽贵为藩王，从小守礼，可毕竟年轻，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民间美食，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大快朵颐。看得骆彪心里发酸，咱王上可怜哩，连羊肉炕馍和双肠汤都没吃过！这顿饭吃的香甜，吃完后朱若峰示意梅涛会钞，他看过施耐庵写的《水浒传》，知道大侠们吃完饭是要付钱的。梅涛掏出一锭银子，朱若峰拔腿便欲离开。“客官稍候，还没找您钱呢”，掌柜的唤住他，做生意诚信为本，不找钱可不行。“是啊，公子，店家还得找咱银钱哩”，梅涛也说。“还要找钱？”朱若峰楞住了，闲来没事，他也找些小说、话本看看。上面的大侠，个个豪气冲天、手拿神兵，吃完饭，一锭大银一甩，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何曾听说还有找钱之说？没奈何，且看怎么个找法。掌柜的先看了眼银子的成色。很满意，上好的雪花银。然后取出一杆戥子，这玩意又称戥称，是专称金、银、药材、香料的仪器，相当精确，精确度可以达到一厘，特别精确的，甚至可以达到一毫。他仔细秤完，取出一块碎银，又取出一吊光武通宝来。光武帝为了发展经济，大力推广铜钱，铸了一大批光武通宝，官方兑换价是一两银兑一吊，也就是一千铜钱。可各地因为白银数量的多寡，民间兑换价各异。江南一带因为富裕，且经常与日本等国贸易，民间储存的白银多，银贱钱贵，一两银只能兑八百钱。掌柜的将一块小银外加一百三十枚光武通宝递于梅涛，方才千恩万谢地送他们出铺口。这才是真正的大明朝，不管是大侠还是农夫，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岂有吃完饭不找钱之理？朱若峰看完暗叹，看来小说里的情节委实信不得！吃完饭，无已朦朦亮，开城门的时辰快到了，朱若峰一行往北门而去。但见长长的人流络绎不绝，有贩夫、有农人，有商队，有游客，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排了老长一溜。骆彪怕朱若峰等急了，忙向前挤，想给他挤出条路来。朱若峰眼一瞪，示意他老实排队。一旁的汪琬看了，暗自点头，豫王殿下宅心仁厚，真的可以为尧舜呢！北城楼上的钟鸣了。根据规矩，晨钟暮鼓，钟鸣，城门开启，万户活动；鼓响，城门关闭，实行宵禁。不过当今圣上特别注重经济，取消了宵禁。鼓响后，仅关闭城门而已。老百姓依然可以在城内活动，开展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以往鼓一响，差人敲锣沿街大呼：“鼓已发矣，当速归，勿犯禁”的情景，已成过眼云烟，再也瞧不见。“开城门！”听到钟鸣，胖胖的城门官发出威严的吼声。几个兵士推开了厚重的城门，“咯吱～咯吱～咯吱～”，古老的城门缓缓开启，似乎在诉说这座千年古都的辉煌历史。人群朝城门口涌去。“莫要慌，一个个来”，守门的军士努力维持着秩序。朱若峰忽然发现，骆彪正在朝周围十几个贩夫游客挤眉弄眼。仔细一瞧，这些人居然都是王府仪卫装扮的。原来，骆彪怕他私自出城不安全，暗中派了人手保护。不由又羞又恼，孤要出城体察民情，尔派这么多人跟着，民情还如何体察？守门的军士检查出城之人的路引后，一一放行。大明朝实施的是里甲制或称保甲制，以一百十户为一里，推丁粮多者十户为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一人。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官府发给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朱若峰等人出了城门，好个豫王，忽然纵身上马，一骑绝尘，往北而去。“快，跟上公子！”汪琬，梅涛、骆彪大惊，忙上马跟随。“驾～驾～驾～”马蹄声声，很快便将暗中保护的亲卫甩得无影无踪，朱若峰的身边只剩汪琬，梅涛、骆彪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