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贼寇围攻豫王府的警报后,朱若峰陷入了沉思,是先救王府还是先剿灭眼前的贼寇呢?自己的妻、子俱在王府中,守卫王府的只有一营护军三千兵马,如果有失,必然追悔莫及;可若撤军回援王府,便等于前功尽弃,放跑了眼前的敌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豫王府护军镇总兵邓耀那张英气勃勃的脸,邓耀啊邓耀,孤将王妃世子的性命皆交给了汝,汝万勿让孤失望!“传令各部,迅速围歼安远门附近的贼寇”,朱若峰凶狠地下令,牙齿咬破了嘴唇。在国与家之间,陆文野选择了国,他能做到的,孤也能做到!……无穷无尽的清茶门教徒将豫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一波接一波的攻势似乎永远不会停。豫王府护军镇总兵邓耀伫立在王城的城墙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座石像。“总镇,贼寇人数太多,不如趁其初至,赶紧突围吧”,有部将畏惧贼势,建议道。“突围?王妃和世子皆在王城内,如何突围?”“可以让王妃和世子随我军一起突围”。邓耀看着那将,“汝跟随本镇多久了?”“回大帅,十年了”,那将腰杆挺得笔直。“嗯,不要担心汝的家人”,邓耀说完,拔出刀,刀起头落。“再有煽动突围,置王妃世子于险地者,有如此人”,他喝道。杀一人而三军震耸,王府护军没有退路,唯有死战。“兄长,让我带护教神兵上吧”,见久攻不下,王秉谦向王秉贞请战。所谓护教神兵,乃是挑选清茶门教众中武艺高强者担任,人数大约一千,充作门主的护卫。王秉贞点点头,“二弟多加小心!”王秉谦也不多说话,率领这一千锐士,登城而上。见这股敌人不仅剽悍,很多竟披着甲,邓耀知道来的定是对方精锐。哼,咱老子专打精锐,只要将精锐打残,贼军的胆气一丧,攻势便弱了。想到这里,邓耀拔出双刀,率百余亲卫迎向王秉谦部。他的亲卫都是百战老兵,以什为单位,列成十个小鸳鸯阵,互相配合,极有章法。清茶门的护教神兵们,虽然个人武技高强,可却不懂战阵之妙,人多打不过人少,被杀得七零八落。王秉谦怒极,手持铁棍而进,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瞅准了邓耀。邓耀乐了,竟敢找咱斗武,想是“双刀邓耀”的名头,小儿辈不知也!他不闪不避,双刀如风迎铁棍而上。那棍横扫,邓耀一个铁板桥躲过棍风,右手刀左旋,王秉谦的右手便少了四根手指,刚喊了声疼,左手刀直插入面门,栽下城去。“二弟!”王秉贞痛极,谓部下曰:“杀入王府后鸡犬不留!”……安远门附近的战斗进入到尾声,一根长枪扎入清茶门香主楚坤的胸膛后,一众残兵再无斗志,抛下兵器,跪地请降。朱若峰顾不得管这些俘虏,率魏一鼇、陆文野诸部迅速回援豫王府。清茶门教众崩溃了,纵有无生老母保佑,他们也不是官兵主力的对手,尸横遍野,刘鹤被斩,谢大石做了阶下囚,首脑中,仅逃走了王秉贞、赵如岳二人。朱若峰、魏一鼇、邓耀、陆文野诸将清点战果,十分满意。“殿下,我军共斩贼寇首级一万一千余级,俘贼寇约两万人,可谓大胜!”河南巡抚魏一鼇喜笑颜开,此战大获全胜,首功自然是豫王殿下的,可自己身为巡抚,功劳亦不小。没准从此简在帝心,也未可知。“嗯,此皆诸位之功,孤会在父皇面前为诸位请功”,朱若峰微笑。御下之道,便在于赏罚分明,这一点,他是懂的。“殿下,尚有一件隐忧”,魏一鼇忽然又说道:“前段时间,仪封、兰阳二县洪灾,开封府库的粮食皆赈济灾民了,无余粮养活这两万战俘,是否向民间征粮?”“不可,开封百姓刚遭洪灾,又遇战火,如何能向他们征粮?”朱若峰断然拒绝。“殿下不肯向民间征粮,又如何安置这两万战俘?”魏一鼇再问。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朱若峰,等他拿主意。朱若峰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闪过厉色,冷冷道:“既然无粮养着他们,便全屠了吧!”什么!这可是两万人!众人全惊呆了,魏一鼇的牙齿打颤,“殿下不可呀,此事若让圣上知道,恐怕会责怪您嗜杀!”“无妨,所有罪责,孤一人承担”,朱若峰叹了口气,“不杀这些贼寇,便要苦开封的百姓。孤宁担屠夫之名,也不能让百姓受苦!”封建时代,上位者视人命如草芥,而且永远不愁找不到杀人的理由。两万条鲜活的生命,便随着朱若峰的这句话,灰飞烟灭。为王者,因利乘变,宰割天下,区区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议完事,朱若峰见陆文野闷闷不乐,宽慰道:“陆副将莫要忧愁,孤已四处派人寻找尊夫人,相信很快便会有下落”。“谢殿下”,陆文野苦笑,这些教门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娘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来人,传孤的谕令,清茶门教徒若有救出陆夫人而降者,赦免其罪,并赏银千两”,朱若峰下令道。“殿下,那贼首王秉贞尚未归案,是否也赏银千两缉拿?”邓耀问道。“不必,区区一介草寇,如何能与陆夫人相提并论?”朱若峰摆了摆手。“末将谢殿下厚恩”,陆文野感动得热泪盈眶。……悬赏营救陆夫人的告示贴遍了开封各处,城内一幢冷僻的小院,有心腹将告示拿于赵如岳看。他是开封的地头蛇,落脚点很多。大隐于市,因为觉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索性便藏于开封城中,不光自己一个人藏,还捎带着清茶门主王秉贞一起。“嗯,这豫王倒是重情义,关心部下,难怪得军心”,赵如岳叹了口气。“可是香主,为什么只有营救陆夫人的告示,却无通缉我等的告示?”心腹不解。“这正说明豫王殿下的诚意呀”,赵如岳笑了笑,“汝通知剩下的弟兄,随我一起护送陆夫人向朝廷投降吧”。“可是香主,是否要向门主请示?”心腹问道。“门主?哦,是要跟他说”,赵如岳冷笑,拔刀走入王秉贞的房间。“莫非官兵来了?”王秉贞已是惊弓之鸟,见他拔刀而入,忙从**爬起问。赵如岳不废话,一刀砍断其头,拎头谓心腹曰:“我等投降,也须有诚意才是”。……赵如岳护送陆夫人投降,并献上王秉贞之头。陆文野喜极而泣。朱若峰盯着赵大善人,心里十分犹豫。此人假仁假义、拐卖人口、反叛朝廷,可恨之极!该杀!可自己告示中说,清茶门教徒若有救出陆夫人而降者,赦免其罪,并赏银千两。为王者岂能言而无信?见他犹豫,赵如岳忽然扑通跪地,“小人此前略卖良人、反叛朝廷,皆是为清茶门所迫。如今只求活命,不敢要赏银”。“孤说的话岂能言而无信?”朱若峰怒道:“孤赦汝无罪,并赏银千两。不过,汝此前略卖良人、鱼肉百姓所得的田产,一律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