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代理人战争（五）

大明竟然让自己将苏丹之位让给逆臣巴嘉，堂堂天朝不是最重礼义纲常吗？怎么能如此无耻？贾利勒苏丹震惊了，可他毕竟已八十二岁，经历的事情多，阅历丰富，心中波涛翻滚，面上仍不起一丝涟漪，只是默默地思考着利害得失。巴卡尔苏丹却已然动心，以柔佛和吉兰丹之间的矛盾，柔佛权臣是不会允许自己继承柔佛王位的。既然如此，倒不如答应了，借着大明的势，将自己的女儿立为北大年王储。“父亲”，他轻轻地拉了拉贾利勒苏丹的袍角。“唉！”贾利勒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和女婿闹翻了，可外孙身上毕竟流着自己女儿的血，根据传统，也是有继承权的。平日里，自己倒是颇喜欢聪明伶俐的外孙。“予可以立易卜拉欣为柔佛王储，但巴嘉和易卜拉欣必须同意予返回巴都沙哇（柔佛国都）”，他说道。之所以要求回柔佛，并不是想从女婿、外孙身上夺回大权，仅仅是一位八十二岁的老人内心深处对叶落归根的渴望而已。……柔佛国的国都原本不在巴都沙哇，作为马六甲苏丹国的嫡脉，马六甲城一直是马六甲苏丹国的国都；后来葡萄牙人攻占了马六甲，便以旧柔佛城为都；很快，旧柔佛城也被葡萄牙人攻陷，再以巴都沙哇做了都城。这是一座热闹繁华的商业城市，随着大明使臣的到来变得更加热闹繁华。柔佛国的实际掌控者罗阇·巴嘉已经收到儿子易卜拉欣的通知：大明欲让贾利勒苏丹立易卜拉欣为王储。这样，自己父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掌控柔佛了。为了向柔佛百姓显示自己是得到天朝上国支持的正统，巴嘉张灯结彩、大张旗鼓地欢迎了郭璘、张萼、何斌一行。关于迎回老苏丹的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巴嘉十分痛快地同意自己的岳父返回巴都沙哇，不过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还能翻得了什么大浪？等他一死，自己的儿子继位，这柔佛国便彻底地成了自己父子的天下。于是，老苏丹贾利勒回来了，巴嘉继续掌控柔佛的大权，易卜拉欣成了柔佛王位的继承人，皆大欢喜。更可喜的是，大明促进了柔佛、北大年反抗荷兰联盟的成立，天朝虽然自己不出兵，却答应向联盟派出军事教练，提供军事物资，帮助他们增强陆军和海军的实力。有人领头，事情便好办，加入联盟的国家不断增多。文莱达鲁萨兰国一向是大明的铁杆小弟，毫不犹豫地成为了联盟的第三个国家。位于菲律宾南部的苏禄国也是大明的忠心藩属，当年苏禄国王曾经亲自朝见大明成祖，归国途中染疾，病故并安葬于德州。除了长子返回苏禄继承苏丹王位以外，其后人如次子、三子及随行大多留在大明，如今山东德州的回民很多便是他们的后裔。见联盟有大明在后面支持，该国成了第四个加入联盟的小国。雪兰莪、登嘉楼二国一直面临着强悍的武吉斯人的袭扰，而武吉斯人名义上又是柔佛的附属国。锦衣卫指挥同知郭璘有丰富的在敌后策反的经验，令柔佛宰相巴嘉给武吉斯的梅雷瓦大公写信，调和武吉斯与雪兰莪和登嘉楼的矛盾，成功将这两国拉入了联盟。不过，拉拢其他国家却陷入了麻烦。吉打国离暹罗近，一向看暹罗大城王朝的眼色。吉打苏丹见大城王朝的纳雷王没答应加盟，便也吱吱唔唔地不肯加盟。万丹、马打蓝两国实际已被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两国苏丹已无多少实权，不敢得靠荷兰人，拒绝加盟。霹雳国苏丹穆扎法尔听说暹罗大城王朝的纳雷王得到法国的支持后，野心勃勃，有进攻霹雳的企图，起了联合荷兰人抗击暹罗的心思，不但拒绝加盟，反而允许荷兰人在邦咯岛上建造城堡。马六甲周边诸国中，若论军事实力，亚齐苏丹国数一数二。虽然亚齐步兵只装备着老式的火绳枪和盾矛，没有多少火炮，可却训练有素，有专门的骑兵和战象部队；亚齐海军装备的地中海式桨帆船，也比较适用于马六甲海峡。郭璘、张萼、何斌对该国报有很大希望，亲自拜访了萨菲亚图丁苏丹、穆斯塔法宰相（盘陀诃罗）。一开始谈得颇顺利，亚齐人也一直瞧荷兰人不顺眼。可在争夺联盟首领之位时，发生了矛盾。萨菲亚图丁苏丹坚定地认为亚奇是强国，理应成为联盟的联盟长。可大明属意的联盟长却是柔佛。郭璘耐心地劝萨菲亚图丁苏丹，问他是否乐意做副联盟长。萨菲亚图丁苏丹却是个妙人，既不说乐意，也不说不乐意，而是采用拖字决，犹犹豫豫地在岸边左看右看，就是不肯下水。联盟大事，岂容尔拖拉？见亚奇犹豫，郭璘不废话，带着张萼、何斌扭头便走，返回了柔佛。大明光武十八年六月九日，柔佛、文莱、北大年、苏禄、雪兰莪、登嘉楼六国在柔佛国都巴都沙哇缔结了联盟，马六甲自由独立联盟正式成立，该联盟成立的唯一目的就是反抗荷兰人在马六甲的统治。根据国力的强弱，柔佛苏丹阿卜杜勒·贾利勒三世被公推为联盟长，文莱苏丹阿卜杜勒赫·古尔穆宾被公推为副联盟长。为了给自己的这六个小弟撑腰打气，大明光武皇帝下旨，派遣一支由一百五十名陆军军官和一百五十名海军军官组成的军事顾问团，帮助联盟训练陆、海军，又为各国提供了大批大明军队淘汰下来的火绳枪、兵器、甲胄等军事物资。军事顾问团的军官数量虽然仅有三百人，却皆是一些有丰富战争经验的将领。团长是总兵陈泽，赫赫有名的猛将，人送外号“陈大刀”，负责全局，主持训练陆军；副团长选了总兵杨权，协管全局，主持训练海军。陈泽、杨权皆参加过收复台湾之战，有与荷兰人作战的经验。随着“陈大刀”的抵达，马六甲周边各国掀起了大练兵的热潮，一时风声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