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代理人战争（六）

因为将巴结大明、稳固政权当作生命中的头号大事，柔佛国相罗阇·巴嘉的行政效率很高，在巴都沙哇北部营建了新的港口，两座总共可以容纳三万五千人的军营很快就被开辟了出来，陆寨两万，水寨一万五千。陈泽、杨权都是宿将，对营地要求极高，深沟高垒、港口炮台，一应军事设施都立足于实战。柔佛军一万五千、文莱军六千人、北大年军五千人、苏禄、雪兰莪、登嘉楼军各三千人，足足三万五千“精锐”纷纷入营，准备接受大明顾问们的训练。训练前。需要先检阅一番。“阁下，各军已列队完毕，请您检阅”，联军主帅易卜拉欣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他很骄傲，曾几何时，他的家族不过是柔佛国彭亨地区的一个大贵族而已，可自从抱上大明的粗腿，已经名正言顺地掌控了柔佛，如今自己又成了六国联军的统帅，假以时日，重现马六甲苏丹国的辉煌不是梦！想到兴奋处，不由得热血沸腾。“嗯”，陈泽点点头，坐在战马上，缓缓而行，检阅着这支联军，背上背着的那柄大刀分外显眼。这支军队的军阵分为两大块，南面的是两万陆军，北面的是一万五千海军，皆是由六国军队中的精锐组成。为了在大明军事顾问面前露脸，各国都派出了战斗力最强的军队。短衣褐衫，头裹传统头巾的是文莱军队。陈泽仔细观察，这些士兵膀大腰圆者少，却个个身形灵活，目露精光，一看便知大多是山间土著出身。他在台湾时训练过这些土著兵，知道如果训练好了，便是山地作战的好苗子。不过眼下，这些文莱土著，队不成队，列不成列，散漫的很。不行，还得狠狠地操练！陈泽心想。苏禄国的兵马和文莱国差不多，也主要由苏禄岛上的土兵组成，不过看着比文莱兵凶悍一些。雪兰莪、登嘉楼二国位于重要的商道上，虽然较富裕，但素以兵马孱弱著称。军队的卖相颇好，白袍白巾，兵器甲胄俱全，但陈泽从他们的眼神里却没看到杀气。嗯，杀的人少了，多见见血，便好了，他想。这两国时不时地还受到葡萄牙人、荷兰人、亚奇人、武吉斯人的侵袭，虽然孱弱，经常一触即溃，好歹也算经历过战阵。北大年的军队就差多了，该国是贸易大国，和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大做生意，地理位置又在马来半岛北端，并未直接受到西方殖民者的威胁，军队战力居然还比不过雪兰莪和登嘉楼。看得陈泽直摇头，难怪那北大年苏丹巴卡尔是柔佛老苏丹贾利勒的亲儿子，却继承不了柔佛王位，军队不给力呀！最后来到了柔佛军阵前，这可是联军的主力，陈泽看得很认真，结果却很失望。柔佛军队大多穿着传统阿拉伯长袍，很少有甲胄，兵器也大多是火绳枪和盾矛、缺少火炮。这些都不要紧，大明淘汰下来的军械多的是，拨些给他们用便是。可这些军队纪律散漫，三三两两地立着，军阵紊乱，这可就麻烦了。陈泽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拔岀大刀、将这伙鸟兵砍了的冲动。见他脸色不豫，惯于察言观色的易卜拉欣忙将他引到柔佛属国彭亨的军阵前。易卜拉欣家族起于彭亨，所以将彭亨军视为自己的嫡系，装备训练在柔佛军中是最好的，甚至还配备了七百人的象兵和八百人的骑兵。见陈泽和易卜拉欣向自己的军阵走来，彭亨苏丹马哈茂德·伊斯干达挺直了腰杆，向部下示意。军阵最前方的八百骑兵，立即举起长矛，向统帅致意；一百只大象也在驭手的指挥下，甩动起长鼻。“将军，此乃我柔佛精锐”，易卜拉欣喜不自胜，向陈泽解说。这些骑兵虽然看着彪悍，阵列却并不齐整，甚至还有嘈杂声，一支百战劲旅，理应是寂静无声的；那些战象，看着凶猛，可却在阵中躁动不安，显然训练不足，比缅甸和安南的战象部队差得远。估计一轮炮火后就会崩溃。陈泽越看心越沉，联军“精锐”并不堪战，看来要想将他们训练成善战之军，自己任重道远！陛下啊陛下，是哪个奸臣给您出主意用这些土番去打红毛鬼？这简直是将臣架在火上烤呢！心中虽然失望，可望着易卜拉欣那张炫耀的脸，他也只好报以礼貌的微笑。终于走到了受阅军队的最边缘处，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叫花子军队映入眼帘，篷头跣足，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有短衫，有长袍，甚至藤甲，兵器也简陋，多是短刀、藤牌、长矛之类，个别人背着老式火绳枪。虽然装备简陋，一些士兵连鞋都没有，但身经百战的陈泽却从这支军队身上闻到了血腥残忍的气息。他特意驭马绕着这支军阵跑了一圈，寂静无声，居然没有一丝躁动。隐隐间，一股杀气压来。嗯，这才像是军队的样！陈泽点点头，问易卜拉欣：“这是哪国的部队？”“这些是鄙国藩属武吉斯人的军队，这些武吉斯武士粗鄙无礼，有时候还喜欢做海盗劫掠雪兰莪、登嘉楼等国。末将怕这些不识礼数的蛮人有碍观瞻，特地将他们安排在军阵最边缘”，易卜拉欣不屑地说。原来这武吉斯虽是柔佛属国，却民风彪悍，并不太服柔佛的管，因为穷，时常客串海盗劫掠他国。柔佛苏丹既想利用其武勇征讨他国，又烦他们桀傲不驯，并不十分待见。反倒是荷兰人十分喜欢这些强悍的武吉斯勇士，认为是极好的兵员，雇佣了不少做雇佣兵，更是利用他们入侵雪兰莪、登嘉楼等国。“不，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咧，让他们的指挥官到吾跟前来”，陈泽大呼道。武吉斯人的首领梅雷瓦大公来了，体格魁梧、肌肉发达，一双星目，闪着寒芒。好一条壮士！陈泽暗赞了一声，说道：“我观大公的军阵，十分严整，请问如何做到令行禁止？”“遇到不听号令者，斩之即可”，梅雷瓦冷冷说道。一旁的顾问团副团长杨权忽然开了口：“久闻武吉斯人善于操船，不知战船何在？”“俱停于港口”。陈泽、杨权来了兴致，又巡阅了一番各国的水师。只见这些武吉斯海盗十分凶悍，驾驶着数十艘地中海式桨帆船在海上来去如飞。杨权想试试他们的炮术，令他们放了几炮，大多落在靶船附近，有一发居然命中了靶船，在这个年代已是难得的准头。喜得二人直咧嘴。除了武吉斯人的船队，盟军水师的总体表现倒是强于陆师。陈泽唤过梅雷瓦，激励道：“梅雷瓦大公，吾欲以汝为全军模范，汝当勉之！”“定不负将军厚望”，梅雷瓦激动得浑身颤抖，能得到大明顾问赏识，自己乃至整个武吉斯国的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