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雷瓦捆着瓦尔肯纳去见陈泽时,陈泽正在营中大摆酒席,欢送郭璘、张萼、何斌一行。作为皇帝的钦使,郭璘等人已经出访了马六甲诸国,虽然与亚齐、霹雳、吉打、万丹、日惹等国的谈判没有成功,但却成功促成了柔佛、文莱、北大年、苏禄、雪兰莪、登嘉楼诸国的反荷兰大联盟,也算不辱使命,可以回国了。出于礼貌,除了邀请即将回国的使团,陈泽也邀请了柔佛国相罗阇·巴嘉、联盟军统帅易卜拉欣、副统帅古尔穆宾、各国统兵的将领。“大帅,武吉斯大公梅雷瓦捆着荷兰总督的特使来了,在后帐等候”,参将萧成元偷偷向陈泽禀报。陈泽让杨权替自己宴客,溜去了后帐,听梅雷瓦说明情况后,觉得滋事体大,立即命人请郭璘来帐中商议。他知道这位钦使可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有着丰富的敌后斗争经验,听听他的意见,准没错。郭璘听完了情况介绍后,半晌无语。夺门之变后,圣上恼锦衣卫在自己生病期间没来探望且无所作为,对锦衣卫的信任淡了许多。虽经锦衣卫都指挥使马吉翔、都指挥同知赵大喜百般解释,圣眷又恢复了一些,但已经不能和以前同日而语。为此,马吉翔指示他此行一定要立下大功,恢复圣上对锦衣卫的信任。此番,他竭尽全力,也只促成了部分国家的反荷联盟,可仍有不少国家不买大明的帐,总觉得未竟其功,心有不甘。今天的事,倒似乎是个机会。“郭兄,您看该如何处置这个夷人?”陈泽的话将郭璘从遐想拉回了现实。他呷了口茶,淡淡地说道:“陈总镇,各国联军形成战力尚需一段日子,因此绝不能让红毛鬼知道联军的存在。是以,这个夷人是绝不能放的”。陈泽颌首道:“吾亦如此想,便将这夷人关起来吧”。“关起来岂不是浪费了?如今各国联盟初成,难免有些土酋首鼠两端,暗中与红毛鬼勾勾搭搭。自古落草为寇还需要投名状,不如将这夷人作为列国的投名状。令六国权贵杀此人祭旗,一人刺他一刀,哪国的权贵不动手,便是对大明不忠”,郭璘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新建议。“嘶~”陈泽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不愧是锦衣卫的高官,想出来的主意又阴又狠又毒。只是堂堂天朝,用这样的阴招,会不会有失大国体面?想到这里,他开了口,“郭兄此策,诚然妙极。只是我大明乃天朝上国,杀使祭旗,传出去恐怕会有失仁义之名啊!”“哈哈哈,陈总镇说笑了,杀使祭旗这种野蛮的事怎么会是我大明所为?分明是那柔佛国干的嘛”,郭璘乐得哈哈大笑。“对呀,大明不方便做的事,可以交给那些土酋去做呀!”陈泽恍然大悟,“多谢郭兄指点!可惜您即将离开马六甲,不然你我联手,定能将此地搅个天翻地覆!”“不,陈总镇,吾改主意了,暂不回国。听那夷人说,荷兰人刚征服了苏拉威西岛上的戈瓦国,想必那戈瓦苏丹心里是不服气的,吾欲偷偷去一趟苏拉威西岛,劝说戈瓦国加入联盟”,郭璘的声音铿锵有力。“哎呀,郭兄,那苏拉威西岛目前全在红毛夷人的控制下,去那里,风险太大了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锦衣卫者,天子爪牙。吾奉圣上之命出使诸国,今尚有多国不肯奉诏,未竟全功,实在无脸见圣上。纵然是刀山火海,也要去搏一搏!”见他说得壮烈,陈泽斟上一杯酒,敬之曰:“郭兄保重,吾在营中静候郭兄佳音”。巴嘉、易卜拉欣父子被请入了陈泽的大帐。陈泽向他俩道出了由柔佛国出面,杀荷兰使者断绝诸国贰心的意思,说完,用一双虎目烁烁地盯着他俩。巴嘉一阵犹豫,这事一干,柔佛便和荷兰人结下了死仇,再也没有退路。易卜拉欣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出帐后,巴嘉埋怨儿子,“儿啊!你可知道,这样的话,我们便与荷兰人不死不休了?”“父亲,难道您以为除了依靠大明,我们还有别的出路吗?”易卜拉欣微笑着问。可怜的瓦尔肯纳被绑在柔佛中军大帐的木桩上,柔佛王储易卜拉欣持刀刺入了他的左胁,文莱苏丹古尔穆宾刺了第二刀……各国的权贵们轮番用钢刀让他领略到了什么是野蛮。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瓦尔肯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出使了一趟马六甲,居然会被这些土酋们虐杀。一缕冤魂不散,诉于他们的上帝。不过,郭璘、陈泽自以为杀了荷兰使者,便能防止荷兰人知道联军的存在,却失了算。荷兰人的势力已经侵入马六甲多年,大大小小的马奸很多。马特索尔科总督还是从别的途径探知了联盟诸国意欲派兵挑战荷兰在马六甲地位的消息。他立即下令摩鹿加总督迪曼转任为马六甲总督,这是一个老牌殖民者,有丰富的殖民经验,驻摩鹿加群岛时,将岛上敢于反抗的部落几乎杀绝了,被视为铁石心肠的人。为了增强迪曼守住马六甲的信心,马特索尔科总督将马六甲守军的人数增加到了四千人,其中一千两百名荷兰本土兵,两千八百名来自万丹、日惹、摩鹿加、锡兰、武吉斯的雇佣兵。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放心,又派遣皮特·凡·丹姆司令官率领二十艘战舰、一千八百名海军士兵去马六甲海峡巡弋,其中竟然有一艘“海上君主”级战舰。他相信,这艘配置有三层甲板、一百门大炮、排水量高达1500吨的庞然大物,一定能吓退任何入侵者。无论如何,马六甲海峡是巴达维亚垄断与东方贸易的命脉。谁敢打马六甲的主意,荷兰东印度公司便和谁拼命!红白蓝三色旗永不落!……天有不测风云,郭璘、张萼、何斌乘坐着一艘快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苏拉威西岛,偷偷与戈瓦苏丹国联系,不料在海上遇到了风暴。风吹啊吹,船漂啊漂,漂到了一座高山连绵、海岸陡峭的大岛上。好不容易将船靠岸,打算补充一些食物和淡水。“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一队金发碧眼白皮肤的西夷兵,手持火枪包围了他们。“陛下,臣命休矣!”锦衣卫指挥同知郭璘哀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