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代理人战争（十五）

“国王国人皆从回回教门，持斋受戒诵经。其王服用以细白番布缠头，身穿细花青布长衣，其样如袍”，这是明人马欢所撰《瀛涯胜览》中对满剌加国，也就是马六甲苏丹国的记载。自1405年，马来人拜里迷苏刺创建马六甲苏丹囯以来，马六甲海峡一直是航运的黄金水道，马六甲城也由于各国商人的云集，富甲一方，成为东西方海上贸易的要冲。蜿蜿蜒蜒的马六甲河穿过全城，河道不宽，甚至不如普通的河涌，却将这座东方明珠一分为二。河的两边是传统的马六甲建筑，有各种丰富的颜色，处处盛开着鲜花，高高的圣多明哥塔，为海船指引方向。河的北岸，浪漫的荷兰人建起了浪漫的城市广场，供市民散步游玩。广场的正中央，诸多荷兰建筑间，有一幢红色的大房子，高大威严、遍布岗哨，那是荷兰人的总督府。新上任的马六甲总督迪曼，眺望着马六甲河南岸的街巷房屋，传统的马六甲建筑群中，竟然夹杂着大量的中式建筑，那里是著名的唐人街：鸡场街。如果说河的北岸是马六甲城政治中心的话，南岸便是经济和生活中心。“城南那些华人还安分吗？”迪曼冷冷地问着市政官西蒙。普普通通的一句问话却让西蒙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他知道这位总督可是马特索尔科总督的爱将，当年在摩鹿加群岛时，杀得岛上土著人头滚滚。听说是因为马来亚的一些土酋建立了一个针对公司的可耻联盟，上头才派这位凶神来这里坐镇。“阁下，那些华人安分得很。遵从您的指示，我们增派了巡逻的人数和次数”，他恭敬地回答。“嗯，不可大意。别忘了，当年就是这些华人将马六甲城献给葡萄牙人的”，迪曼严肃地说道，又耸了耸肩，“我的上帝，本以为巴达维亚的华族已经够多，没想到这里的华族一点不比巴达维亚少”。当年，葡萄牙人攻打马六甲苏丹国，面对的敌人不仅有步兵，还有战象、火枪、火炮；在海峡上，配有舰队；在马六甲城外修建了坚固的城墙，皇宫附近还建有堡垒卫城。打了很久都打不下来。是中国商人向他们献计围城断粮，同时分兵两路夹攻，才攻下了这座东方要塞。因为这个原因，华人受到葡萄牙人的良好对待，形成了鸡场街这样的唐人街。“是，阁下”，西蒙大声地答道。……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大明光武十八年十一月一日夜，马六甲城外的一座荷兰据点，两个荷兰士兵走得远远地浇灌着花草，一边浇灌，一边惬意地聊起爪哇趣事。说是荷兰士兵，其实两人都是来自爪哇日惹地区的土著雇佣兵而已。“我说，贾迈勒，来马六甲这么久了，想婆娘了吧？”高个子士兵抖动着身体，邪魅地问。“胡马尔，难道你不想？”那贾迈勒被他勾起了心火，不满地抱怨，“也不知迪曼总督撞了什么邪，大冷的天，不在城里待着，非要在城外设据点”。“嘘！你不想要命了，敢说总督的坏话？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在摩鹿加，我就亲眼见他一个村接着一个村的杀人”，胡马尔惊恐地制止贾迈勒抱怨，随即表情便永远定格在惊恐上，一把短刀插入了他的后心。不远处，贾迈勒也被人抹了脖子。几个苏禄国士兵麻利地完成了杀人任务，又弯腰向荷兰人的据点摸去，他们是天生的丛林战士。“呯”，随着据点中传出一声枪响，被大明史书称为“马六甲民族独立战争”的大战拉开了帷幕。联军统帅易卜拉欣率两万陆军向马六甲城及周边的荷兰据点展开攻势，声势很大，连续攻下了十余座据点，歼灭荷军七十余人；同时，文莱王子姆尔汀率一万五千水师、四百艘各类船只准备进攻马六甲港。声势虽然浩大，却吓不倒殖民老将迪曼，从果阿、锡兰、摩鹿加，再到马六甲，这位总督可是打过大仗的。他将指挥部设在圣保罗山麓的马六甲苏丹王宫。尖尖的屋顶，挑高的宫殿房基，充满了马六甲特色，更奇妙的是整座王宫均为木结构，没有用一根铁钉，向世人展示着文明古国的文化底蕴。可惜的是，如今它却成了荷兰人的指挥部。“先生们”，迪曼耸了耸肩，开始了他的战前演说，“我们被一群胆怯的猴子包围了。他们躲藏在丛林中，突然杀出，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很遗憾，马特索尔科总督早有察觉，四千英勇的荷兰士兵集中在马六甲，这座城的城防从未有如此坚固。所以，让我们的大炮将这群猴子掀上天吧！伟大的三色旗永不落！”“请您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军官们被他们的总督鼓动，战意高昂。马六甲的四千荷军中，本土荷军只有一千二百人，其他两千八百人都是来自各地的土著雇佣兵，不过，对东印度公司来说，却依然算是一支大军。见士气已经调动起来，迪曼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军事布防。“西北方向一直是马六甲城的薄弱点，萨凡中尉，你带两百士兵守卫港口西北方的圣彼得岛；孔蒂尼少校，你带十艘盖伦船和五百名士兵在圣彼得岛巡弋，防止敌人从西北方向登陆”。“是，阁下”。“这些年，公司一直不惜重金修建马六甲河以南的要塞区，我并不担心敌人从南面来。不过，必须提防敌人抢占马六甲河的出入口，然后再沿河进入城区。德尔上尉，你带五百士兵，守住河西口的圣地亚哥堡；约翰上尉，你带五百士兵，守住河东口的三保山”。“请放心，阁下”。“斯比贝中校，我将圣约翰堡上的一百三十门重炮交给你，还记得为什么圣约翰堡的大炮口并非对着大海、而是指向陆地吗？”迪曼问道。“知道，阁下”，斯比贝骄傲地挺直了胸膛，“那是因为我们荷兰人已经无敌于海上”。“嗯”，迪曼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望向市政官西蒙，“你必须立即将城内荷兰侨民中的所有成年男子组织起来，上城墙协守。同时加强宵禁，发现夜晚有人不顾禁令乱跑的，立即击毙”。“是，总督阁下”，西蒙啪的一个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