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代理人战争（十六）

“大帅，这马六甲城的要塞区都在马六甲河南岸，吾建议从北部城墙突破”，陈泽向联军统帅易卜拉欣建议。他是大明派驻马六甲的军事顾问团团长，出谋献策是其职责。“哎呀，陈公，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易卜拉欣谄媚地笑道，对这位大明派给自己的太上皇，他向来不敢违背。登嘉楼国将军阿都查率两千多登嘉楼士兵向马六甲北城展开了试探性攻击，在荷兰人猛烈的炮火下丢下近百具尸体。“果不出本帅所料，红毛鬼枪炮犀利。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也有大炮！”易卜拉欣傲然一笑，下令己方炮兵轰城。有了大明的支持，联军大炮倒是不缺的，虽然都是些老古董炮，可数量却唬人，足有一百六十门之多。大明炮兵顾问，参将萧成元指挥联军的炮兵将炮车推到北城附近，这些炮手都是从各国军队中精选的，素质颇高。“轰～轰～轰～”炮弹一颗连一颗在北城爆炸，雷鸣声令城墙颤抖。圣多明哥塔上的迪曼总督眼神凝固了，看来马特索尔科总督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些马来猴子后面果然有明国撑腰，不然他们哪来这么多大炮？还好刚才敌人进攻时，自己留了一手，没令圣约翰古堡上的一百三十门重炮射击，倒是可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命令斯比贝中校，立即开炮干掉敌人的炮兵”，他凶狠地传令。“轰隆～轰隆～轰隆～”圣约翰古堡上的一百三十门重炮开始轰鸣，又快又狠，将一辆又一辆的联盟军炮车撕碎、掀翻。“红毛鬼竟然有这么多重炮隐藏！”萧成元心一沉，狂吼道：“后退，快后退！”炮手们手忙脚乱地推着炮车后退，撤到安全地带，清点数量，居然被炸毁了四十三门。易卜拉欣气疯了，这些来自大明的老古董炮，对他来说可都是宝贝，有人损坏了他的宝贝，如何能不恼？“伊斯干达，看汝的了。一定要打出咱柔佛人的威风！”他对心腹伊斯干达下令。“给我杀！”彭亨苏丹伊斯干达率领八千柔佛步兵，扛着长梯、推着冲车，向北城杀去。这些都是柔佛精锐，又受过大明军事顾问几个月的训练，战力有了很大提高。易卜拉欣自信，这支劲旅一定能夺取北城，在大明顾问跟前给自己争口气！密密麻麻的士兵，排山倒海而来，似要将马六甲城冲毁。“换开花弹！”迪曼吼道。“啾～啾～啾～”无数开花弹落入攻城的联军中，仙女散花般散开，一扫便是一大片。军令如山，虽然伤亡惨重，联军也只能继续上前。荷兰人的火枪响了，继续收割着人命，然后便是你死我活的搏杀。城墙上、城墙下，处处皆是尸体。圣多明哥塔上，迪曼见敌人的后方被大炮射得七零八落，冲上城墙的士兵寥寥无几，放下了心，这一波的攻击后继无力了。果然，很快，城下吹起了撤退的号角。首战受挫，易卜拉欣闷闷不乐。“大帅，荷兰人炮火太猛，正面攻击伤亡太大。您何不佯攻城墙，暗中派兵偷袭马六甲河口，然后再沿河道杀入城区？”陈泽又给他支了一招。“对呀！陈公此计甚妙！马六甲河横贯城区，一旦夺取河口，便可沿河而下，守无可守！”易卜拉欣大喜，令伊斯干达佯攻城墙，雪兰莪将军马穆德率两千士兵乘小船攻打西河口的圣地亚哥堡，自己则率五千士兵偷袭东河口的三保山。他只在西河口放两千人马，是因为知道圣地亚哥堡建在马六甲的最高峰圣保罗山的山脚，依山而筑、地势险要、且全部用巨石砌成，号称全马来亚最大和最坚固的城堡。夺取西河口把握不大，所以，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杀招在东河口的三保山，那里虽然山峰连绵起伏，却不高，偷袭的把握较大。……夜深了，百余艘小型浆帆船悄悄地朝西河口驶去。起初寂静无声，雪兰莪将军马穆德是本地人，熟知地形，悄悄地贴着海岸划行，成功地避开了圣地亚哥堡哨兵的观察。却避不开圣保罗山上的瞭望哨，他们瞧见了引航船船头的灯光。“敌袭！”圣保罗山上的哨兵拉响了系满报警铃的绳索。这绳索由山顶通过地洞，一直通向圣地亚哥堡。地洞是荷兰人挖的，既可以沿地洞在城堡和山顶间来回调兵，又可以报警。老牌殖民者的军事智慧不容小觑。“可恶！这帮猴子晚上不睡觉的吗？”德尔上尉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目，朝城堡东部的炮楼跑去。边跑边吼：“都给我醒醒，开炮！快开炮！”“啾～啾～啾～”一枚枚炮弹在雪兰莪军的浆帆船中间爆炸，小船架不住几炮，只要被射中，便是一片狼藉。马穆德想撤，又犹豫了。这些年亲眼看着自己所在的土邦日渐衰落，雪兰莪军队也成了孱弱无能的代名词，心如刀割。此次，他自告奋勇率军加入联盟，就是想告诉世人，雪兰莪军人并不全是懦夫，至少他马穆德是有血性的汉子！“跟着我，前进！”马穆德做出了选择，军人，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将是兵的胆，见自己的主将冒着炮火，决死冲锋，雪兰莪军鼓起了勇气，飞快地划着桨向圣地亚哥堡飞驰。木屑横飞，是被炮弹炸碎的帆船碎片；血肉淋落，是被撕成粉末的尸体残骸。雪兰莪将士们无动于衷，这一刻，他们和他们的统帅一样化作了战神。“轰隆！”一枚大炮弹射中了马穆德所在的浆帆船，将他和十几名部下撕成了碎片。他的身体成了粉末，精神却化为繁星。“我的祖国，我生长的地方，愿她的人民团结坚强……”……两百多艘小船由海湾悄悄划向马六甲东河口的三保山，登嘉楼将军阿都查在前面指挥，易卜拉欣和陈泽的船却位于后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本来作为全军统帅，易卜拉欣不用亲来，但他押宝于此战，坚持亲来，提振士气。为了他的安全，阿都查将其安置于后队。“大帅，三保山这名字有什么典故吗？”陈泽好奇地问。“陈公，三保山亦称“三宝山”，又名“中国之丘”，是为纪念郑和而得名。当年大明成祖皇帝将汉丽宝公主许配给马六甲苏丹满苏沙，命郑和护送。苏丹将公主和五百女仆，安顿在三保山，为她在西南山麓建了菩萨提寺，寺旁有一口井，名汉丽宝井。马六甲经历过多次旱灾，这口井却从不干枯。当真神奇的很！”易卜拉欣说道。听了这话，陈泽暗笑。我大明从不和亲，哪来的汉丽宝公主嫁马六甲苏丹一事？且大明的公主都姓朱，哪有姓汉的？这故事分明是当地人编的！嘴上却感叹：“大明和马六甲的友谊真是源远流长啊！”